就在此時,武威城接替派出的驛吏便坐船趕了上來,“稟報奉車都尉竇將軍、騎都尉耿將軍,五百裏加急,漢大使飛馬傳書,班司馬以三十騎焚殺匈奴百三十騎,鄯善國歸順大漢!”
“焚殺?”竇固心裏大喜,耿忠手一擺,驛吏已經飛馬遠去,隻留下一團塵煙飛散。“孤身絕地,焚殺百三十騎,定然又是一場苦戰,都尉得一良將,國家得一棟梁也!”耿忠看著遠去的驛吏感歎地說道。
竇固半晌無言,他是個戰略家,此時想的卻比耿忠要多。他與耿忠並纈而行,良久才說道,“班超在鄯善國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現在最難的是曹錢,吾大軍班師,呼衍王必再犯。宜禾都尉府孤軍支撐伊吾,怕是要吃大苦頭了!”
耿忠歎了一口氣道,“曹錢忠勇擅謀,定能渡過難關挺到吾大軍再征之時。眼下車師前後國已經歸順大漢,且敦煌郡中郎將鄭眾麾下有騎卒三千人,快馬馳援十數日即到,都尉勿憂!”
竇固道,“不可靠的正是車師兩國,如呼衍王再來,定然先逼降車師,然後東向。伊吾廬是夯土小城,是決然守住的……現在就看鄭眾了,如馳援不及至伊吾有失,皇上必殺其頭!”
耿忠問,“都尉,當初如令班仲升守伊吾廬,呼衍王或會無功而返!”
竇固聞言道,“班超手中僅有數千人,如果僅靠守,他也守不住。但如果曹錢是班超,他會放棄疏榆穀,並利用白山地形之利四處出擊,令呼衍王在疏榆穀站不住腳。甚至會擇機奪取並駐軍東且彌國(注:即今烏魯木齊),且會以攻為守。如此,以天山為屏障,以車師前國為糧倉,以天山南北為戰場,令呼衍王不得安寧!”
耿忠不解,“既然這樣,當初不如緩設宜禾都尉府,待明年秋再征後……”
“斷然不可,與北匈奴爭西域,伊吾廬是要點,設置宜禾都尉府是大局,是為前哨也。”竇固搖首道。
今年這個春天,對漢明帝劉莊來說,是即位以來最舒心的一個季節。治黃、治汴前期準備工作,因司空府籌劃得力,諸項進展順利。咋日,他還親到太學講了一天《春秋》,聽講的士子足有上萬人。但咋日雒陽城刮了一夜大風,他也受了風寒,頭昏沉沉的,咳嗽不止。
早晨起床後,馬皇後親自給他熬了藥喝下,身上稍輕快了些。就在這時,河西捷報來了。“稟皇上,河西捷報!竇固將軍派出使者,鄯善國已經歸順大漢!”小太監尖聲細氣地說完,漢明帝心裏大喜,感冒也好了。
劉莊興奮地問, “竇卿已兵至何處?”征北四路大軍,勞師遠征,其中三路已經無功而返,唯竇固一路旗開得勝,威鎮西域。他心裏對另三路很惱,便想重賞竇固一路,以激勵士氣,壯大漢聲威。
權倌道,“稟報皇上,竇固都尉已至河東,不日即還京城北營!”
又過了二十餘日,竇固大軍風塵仆仆地進入京師。當天,雒陽城幾乎萬人空巷,俱到城南雒水南岸的驛亭外和大軍回營必經之路,迎接遠征大軍。司徒王敏、司空牟融、太尉趙熹與九卿和尚書台官員率文武百官,在驛亭舉行隆重儀式,歡迎大軍得勝還朝!
鄧堯和雁旋這天早早起來,命仆人婢女張燈結彩,連院內的大槐樹上都掛上了彩帶,把班府打扮得裏外一新。下西洛整個街道各家各戶,都自覺裝扮起來,連小甫河上的石橋“甫裏人家”石欄上都被人掛上了大紅燈籠。幾個大商戶連名請了伎戲班子,欲在當天晚上在班府門前演戲慶祝。
可晌後竇固的大軍已經進入北營了,朝廷的迎接儀式也結束了,並未見班超的影子。一家人望眼欲穿,未等來二公子,卻等來了高密侯鄧震、侍中鄧訓和禦史中丞薛池。
“老夫人哪,千萬莫急。采菡吾兒,千萬莫急,千萬莫急。竇將軍已經入朝,朝賀以畢。愛婿身負使命,未隨大軍歸來。他帶著使團,出使鄯善,幾日前已經傳來捷報,鄯善歸順我大漢了!”鄧震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見聞。樊儇和夜玉都舒心而笑,虞四月趕緊請兩位候爺上坐。倒是鄧堯讓老父這麼一說,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當天晚上,班超未歸,絲毫沒有影響下西洛一街人的興致,他們鬧起花燈,舞起龍獅、龍船,踩起高蹺,唱起伎戲,熱鬧非凡。班固隆重開宴,招待薛池、鄧震、鄧訓和本街上的名紳、大賈,謝眾人捧場。
此時的班家,出了一個司馬、兩個軍侯,加上班固在朝為郎,已經渡過了初來雒陽時的拮據日子。班固又將左側一個小院子,全部賃了下來。因為小魚兒未歸,曼陀葉帶著四個兒女,也常住班府,雒陽帶劍世子們眷護班家,她的腰杆也挺了起來,再厲害的漠北高人,也斷不敢再到班司馬家來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