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焰、蒙榆、肖初月和周令四人何在?”眾匪中,班超隻關心此四人。其餘沙匪是各郡求盜的事兒,與北征大軍無關。於是,他脫口問道。
“據斥候密報,胡焰、肖初月深藏西域,在各國城池屢屢作惡。冬季白山以北疏榆穀各部族,皆至山南伊吾廬來越冬。二賊此時定然正在伊吾廬發大財,彼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支大駝隊。而蒙榆和周令更是膽大妄為,入冬以來,竟然潛進敦煌郡越冬。如吾估計不錯,現見大軍前來,已經出玉門關,定然已經遁往莫賀延磧。”
“就因為河西大軍雲集,年關之間,便一定要遁進莫賀延磧吃黃沙?”
“大人有所不知,古人雲盜亦有道,此言不虛也。此四人是西域匪盜行當四大強人,江湖名頭如雷貫耳,自然水火不能相容。蒙榆、周令作惡莫賀延磧和白龍堆沙海之上,而胡焰、肖初月向以西域各城國為生財之所,界限分明,兩撥人從不逾越。”
“此話怎講?”
“當年,這兩股匪徒數度火拚,後才慢慢明確了地盤。此後,便有了默契,成了慣例。但今年夏,胡焰、肖初月在紆彌國劫了月氏國一個超大駝隊,壞了規矩。蒙榆偵得胡焰二人已流竄至伊吾廬躲藏,便正要趕赴伊吾綠洲找二人算帳呢。恰好朝廷大軍開始北征,吾估計,二人此時定然已經遁往沙漠……”
班超聞言,深以為憾,“如吾遇著四賊,定然逮其歸案,剝其皮抽其筋也!”
“司馬乃別部主將,能以三百人而拒司馬南數千人於茂陵,逮住這四個毛賊自是不難。隻是下官尚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謝司馬!胡焰雖被逐出竇氏一門,可此賊當初人品方正,係被連累連坐入獄。河西和關中竇氏族人數百人,均有惋惜之意。刑人死囚之中,也有好人哪……”
“杜大人!”班超聞言,臉色驟變,拍案而起,扶劍叱道,“汝身為求盜(注,即後世捕快)之首,賊曹掾吏,確不該說出如此話來,莫非欲袒護盜賊乎?班超身為朝廷命官,豈會饒過區區匪盜?君不必多言爾!”
此言一出,杜況臉色煞白,伏地長拜,再不敢多說一句。
班超見狀,心裏啞然,便將其扶起笑道,“班超隨便一言,杜大人不必如此!對了,年關到來,這一路之上,如何多了若幹逃難之人?”
杜況長歎一聲道,“司馬大人有所不知,匈奴人窮征暴斂,每年從秋季開始,西域各國都有人舉家逃往大漢。這些人既有流民、徒附,更有逃出牧主家之奴隸,還有前漢屯田卒後人。從秋走到冬,希望能在春荒到來前,趕到河西,奔條活路。很多人死在沙漠中……”
……
竇固的遠征大軍在天寒地凍的涼州大營進行戰前訓練時,遠在數千裏之外的雒陽,漢明帝剛剛處置了一場謀反大案。新年剛過,酒泉、敦煌二郡以太守領銜,三老帶著庶民來勞軍,熱熱鬧鬧地鬧了一場。涼州大營的轅門和竇固的中軍大帳前,也都掛上了紅紅的大燈籠。
然而,年夜飯剛吃完,伴隨著一場更大的寒流到來,皇上的詔書也到了,出征的時刻來了。但令竇固和耿忠大為震駭的是,出征大軍並非此前廷議時的兩路,而是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