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從茂陵大戰開始,班超徹底實現了自己的人生轉折。而別部雖然傷亡近半,卻也從此成為一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鐵軍,在未來數十年中,為漢民族重新收回西域,立下赫赫戰功!
巳時前,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牛毛小雨。巳時到,在哀傷的吹打聲中,宋府開始冒雨為陣亡士卒出殯!
雍營五百名士卒、別部二百餘名士卒、數百名宋府莊丁,抬著二百餘口棺材,馮菟的兩個小兒手捧喪杖(注:即哭喪棒),馮墾、馮菟兄妹倆、小廝和侍婢們盡都帶重孝,走在棺材之前。宋太公夫婦則乘輜車,班超陪著華鬆、薛池、展異、曹世書、權魚、隗裏縣令五位大人,策馬前往宋府的家族墓地。
殉國士卒們下地(注:漢人喪俗,棺材入坑封土,稱下地)時,馮墾、馮菟兄妹二人,帶著小兒、小廝、侍婢跪倒一處,哀聲慟天!
安葬了陣亡士卒、莊丁後,幾位大人都告別離去。各大世族主人,也都一同離去。曹世書告別後,也帶著他的人馬撤回雍城大營。權魚在隗裏縣還有事,也隨華鬆一同返回隗裏去了。臨行前,又將班超叫到一邊悄然道,“竇戈大人已經派密使傳來消息,並命待出征前將呼衍曆行蹤告諸賢弟!”
班超戲道,“既如此,汝何故違規現在告吾?”
權魚卻沒有心思與他開玩笑,“呼衍曆已經離開河西,不知去向。竇戈大人從俘虜口中得知,呼衍曆未完成單於使命,其妻烏日塔已為單於秋季血祭……”
班超驚問,“血祭?殺了烏日塔,單於真狠哪……”
權魚帶著痛苦的神色道,“對,匈奴刑俗。活著切開頭骨,灌入滾燙水銀。死後再製成人肉脯,與真人一樣……”
“真慘……汝何故告吾這些?”
權魚擔憂地道,“如再完不成使命,單於將活祭呼衍曆兩個小女……”
班超明白了,竇戈和權魚這是要提醒他,在漢軍北征期間,呼衍曆或許會更加瘋狂,或許會給班超增添無窮麻煩。如何保護寒菸,讓他又多了一層心事!
班超返回宋府時日頭已到頭頂,是餉飯時候了。別部餉飯後即將開撥,宋軍已經按照三位軍侯要求,準備了幾十輛輜車、牛車,幫助別部運輸傷卒。
即將離開宋府,班超感到心懸到了半空中,一絲淡淡的失落和愁悵揮之不去。但負傷士卒需要精心運回太華山,班超一輛一輛車檢查,這才放心。就這麼一忙,把心裏的那點不安、不舍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餉食時,天竟然變晴了。宋府椎牛宰豬,隆重送別對宋府有大恩的別部。宋太公要重酬別部,被班超堅決婉拒。其實,他知道司馬氏不倒,宋家遲早會亡於司馬瑞。但他心裏還是一直覺得對不起宋府,如果不是馮菟救了自己,如果他不來到安陵,或許宋府就不會經曆這場塌天大禍。起碼,不會現在就來到。
馮菟作為當家人,忙裏忙外,可畢竟是年輕女人,她這一天來卻總是犯錯。總是感覺腳輕飄飄的,似魂兒被別人偷走了一般。別部即將歸去,她的心裏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那種茫然無緒,那種沒了主心骨的感覺,讓她心裏亂得一團糟。尤其是,班超自始自終,都不看她一眼,讓她的心裏倍感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