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1 / 2)

展昭的床頭一抬下巴:“看看,那是公主留給你的。”

展昭伸手將枕邊的一個絹包拿起來。

涼薄的綢絹,帶著一種溫柔的傷感,倏忽中無力地滑開來。

裏麵,一支碧色玉簪。

那原本斷裂的地方,已經被一道做工精美的金箍鑲接起來。無法消除的裂痕一直深入碧色深處,就象是永遠也抹不掉的、遺憾的記憶。

展昭默默地望著碧玉簪,良久無語。

白玉堂見他半天沒有出聲,收起一臉嬉笑,關切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痛了?還是快躺下休息吧。”

展昭抬起眼望住白玉堂:“白兄,我……想求你一件事……”

白玉堂滿臉警覺:“貓求老鼠,能有啥好事!說吧。”

“我……我想去……去送送她。”

白玉堂驚得連臉色都變了:“你——找——死——呀!”

他忍住氣,“我去給你找麵鏡子來,你自己照照看,你的臉色跟死人沒啥區別。現在就算抓一隻鬼來,隻怕比你還好看些!你不要命沒關係,我還怕你出門會嚇死幾個呢!”

展昭的眼神傷感而迷茫,他忍住悶咳,低聲道:“她這一去,天涯萬裏,隻怕無緣再見。”

“展昭,”白玉堂厲聲道:“別讓我看不起你,你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至於這麼兒女情長嗎?拿不起放不下的,哪兒象個男人。”

展昭輕輕地搖搖頭:“白兄,不是展昭放不下公主,是怕公主放不下展昭。”

他深深地一歎,舉起了手中的碧玉簪:“你難道看不出,她留下的是她一生的幸福啊!”

白玉堂愣住了,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呆了半晌,他一屁股坐在床邊,低了頭。

屋裏一時靜了下來,隻有展昭的輕咳和白玉堂的呼吸聲。

“拜托——”白玉堂煩惱地大叫起來,“別用那麼哀怨的眼神看著我。”他歎了口氣,又歎了口氣,轉過頭來盯著展昭:“你真的要去?”展昭堅定地點點頭。

“好,我帶你去。不過,有個條件,”白玉堂咬牙切齒地說:“你要答應我,怎麼出去,還得怎麼回來。不能有一點差遲,否則,開封府的人怕不把我碎屍萬段。”

展昭失笑:“你把開封府也說得太恐怖了。”

白玉堂道:“你以為不會嗎?你答應了?”

展昭點頭:“我答應。”

白玉堂想了想,伸手解開展昭的衣服。

“你,你幹什麼?”展昭不解地道。

“怕我占你便宜呀?”白玉堂伸出右掌抵住展昭的膻中穴,“別運氣,放鬆,別說話。”

展昭已知其意,依言閉上眼睛。立時,一股醇和的內力緩緩地注入體內,暖暖地護住了他的心脈,並開始向七經八脈散開。雖然內傷受到激蕩引起一陣痛楚,但全身感覺輕鬆了不少。過了約半盞茶的工夫,白玉堂收了掌。

“行了,再多了隻怕你反而受不住。”他端詳了一下展昭的麵色,雖然依然蒼白,但嘴唇已有了些許血色。

白玉堂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門,回來時,手中取了一件自己的銀色緞子繡花大氅。他手腳麻利地把展昭給裹了起來,雙手一端把展昭抱了起來,抬步向外就走。

“你若是個姑娘家,我抱一抱還不枉我白五爺風流之名,可讓我抱一個大男人,實在無趣。”

“咳,咳,閉嘴!”

“怎麼了?被男人抱你覺得不好意思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個抱你的人,那個假高麗太子……”

“白—玉-堂”

“哎哎,別生氣,好了我不說了。”

“騎我的赤焰去,可以快一些。”

白玉堂給了展昭一記老大的白眼:“就不騎你的赤焰,我的追風比你的馬快得多。”

展昭這次不但閉上了嘴,幹脆連眼也閉上了。白玉堂說的不錯,老天為什麼要懲罰他,讓他碰上這隻喜歡胡攪的白老鼠?這個家夥,無論是生死關頭還是芝麻綠豆,永遠都要與他爭論,而且永遠會與他唱反調。每到這個時候,展昭覺得還是省省力氣,閉上嘴是個最明智的辦法。

看到白玉堂抱著重傷的展昭出了門,開封府留守的衙役們吃驚得眼珠子都快流到地上了。可是,就算好奇死,也絕沒有人敢問白玉堂一句,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位白五爺的脾氣可是不大好。

上了馬,白玉堂讓展昭靠在自己懷裏並攬住他的腰,然後對著展昭咧開嘴,露出一口白亮亮整齊的牙齒:“貓兒,我看你一定是瘋了。不過,好象我比你瘋的還要厲害!”

話音未落,他雙腳一踹,催馬向前馳去。

汴河岸,依然是那一艘披紅紮彩的迎親船,依然是七天前的兩路人馬,依然是江上清風獵獵吹動公主的黃羅傘蓋,不同的隻是新郎換了另一個男人。

岸邊的血跡早已衝刷幹淨,但血腥的記憶卻沉重地壓在每個人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