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段(1 / 2)

他曾經在暗夜中“嗯”了一聲默許著自己的肆意妄為,那聲音甚至淡得無跡可尋。

他還說:我們可以拋開彼此的政見,而在一起……在一起親熱。

原來,他不想讓方應看碰的時候,寧肯死!

……

他也曾說:盛某人自是沒有顧公子驚才絕豔,布局怎會如此周全?

他也做好他一起被禁軍的強弩射死在密室裏的準備。

原來,他照樣可以將自己逼入絕路!

……

他說:我不該來,更不該傻到以為你我之間還有情義。

他在某個幾近銷魂的時候還在重複著:屏風……回頭……機會。

原來,那機會不隻是給方應看一個人的,錯過了,他就用玉石俱焚的“天衣神功”來懲罰自己!

那該是如何的絕望,讓他用到這樣自絕經脈的武功,絕望到平靜地陪他去死!

方應看的嘴虛張了一下,他望著無情,望著義父,伸出手又撚起了一隻羽箭,對準那個方向,輕聲說了一句:“永別。”

箭飛出。

方歌吟的劍也已經掠過,但那支箭已不是傷心箭。

血河神劍卻刺入了方應看的肩胛骨之中,方應看心滿意足地撲倒在地,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睜開眼睛,望向無情,隻能模糊地看到一段白衣,像是道士招魂的幡子般,旌旗招展,耳邊是黃河水拍開浪花的波濤聲,漸漸將他的意識徹底淹沒。

後記

京郊,琉璃坊

掌櫃馬勺因為修複琉璃屏風有功,奉旨重建琉璃坊,前兩個月收了個叫做“小看”的學徒,人勤快,模樣也俊俏斯文,跟他義父和義兄三個生活在兩裏外的紅樹林。

這天,小看早請了幾個時辰的假,急著回家,周圍師兄弟聽了都不禁要問他。

這孩子卻紅了臉,手撕著衣角,也不肯說。

有年齡大的師兄便逗他,說:“小看,是不是去跟女孩子相親?”

小看一挑眉:“我要見的這人,比世間任何一個女子都要美上千百倍,”說著將他自己手製的白琉璃菩薩像包得裏三層外三層揣進隨身的褡褳小包之中,一路跑掉了。

方小看想,崖餘哥哥自然要比全天下任何一個女子都要美,這個菩薩像塑成他的模樣當真是個絕妙的主意,改日要再燒個韋陀,塑成自己的模樣。

推開柴門,徑直跑回自己房間,躡手躡腳地將那隻琉璃菩薩像藏在床下,正反反複複地端詳,到底藏在什麼地方好,便聽到身後一聲大叫。

“哇!”

手中的小包差點兒掉到地上。

連頭也不回就知道這是義兄家那個略商哥哥,他憤憤地回過頭。

追命抓著酒葫蘆倚在門邊,仿佛是欣賞著他生氣的表情。

“崔略商,別以為自己是什麼神捕,我就怕你,要是把給崖餘哥哥的禮物打壞了,我照樣咬你,”方小看把眼光看向追命身後,“崖餘哥哥呢,你送他來醫病,怎麼你來了,卻不見他?”

“你義父帶他去楓林寒潭散功,可能要很久的,”追命撓撓頭,“不過,應當是最後一次了。”

“崖餘哥哥這個病,疼麼?”方小看清透的眼眶中竟有些晶瑩的東西在打轉,追命看了都不忍心告訴他,這病還不是被你給害的。

兩個月前,為了讓方巨俠給方應看最後一次機會,無情不惜放棄生命也要讓他悔改,方應看最後那一箭根本沒有射出,而且還在重創之下失去了進京之後的所有記憶,記憶保持在十六歲,心智則還不足十歲。

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指著坐在他床邊的無情喊道:“白姐姐……白姐姐,你終於肯理我了?”

追命才想起,無情曾經與他共破采花大盜奚采桑等人,當年扮白花花做餌竟是遊蕩了大半個武林,也曾經借住在方巨俠的府上,卻沒想到……

“我不是白花花,我是盛崖餘。”

方小看做恍然大悟狀:“白姐姐長大了,變成了崖餘哥哥,以後我就叫你崖餘哥哥好麼?”

方巨俠不禁啞然,原來夏晚衣一直以來,提到的那個讓方應看性情發生巨大變化的“女孩子”,居然是他。其實,這個世界上的有種緣分是一早便注定的,隻是可惜,這樣兩個有緣的人,卻誤了。

追命又喝了一口酒,心想:這樣也很好,起碼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方應看消失了。

門外一陣腳步與車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