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微微有些痛苦。
我輕聲問:“閻王,說什麼?”
哥哥喟歎一聲,回答道:“閻王說,要到八大根本地獄,把每種酷刑受上一遍。”
我和小龍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神色驚懼。
小龍道:“這個閻王佬可真狠毒,那後來呢,你……天哥……”
哥哥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自然沒受。我猜閻王隻是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他決心如此之大。他問閻王是否同意讓他來替我受,不過,他那會兒的表情……”哥哥微微一笑,又道,“……就是一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的樣子,那會兒閻王已經被他嚇怕了,說可以是可以,但是,他們不敢對魔尊用刑,重樓擔心回魔界時間耽誤太久,所以就把魔界的長老叫到冥界,說要辭去魔尊職務,那些長老被他氣壞了,但是他執意如此,那些長老爭執一番,最後提出一個條件,讓他把自己的魔力分九成給他們指定的繼任者,因為魔界需要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魔尊。他當場就答應了。後來……後來……”哥哥的表情越來越痛楚,臉上肌肉微微跳動,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我和小龍都不敢再問。
過了一會兒,他歎道:“唉,這些,我開始都不知道……後來是從看守我的鬼卒嘴裏聽說的……他到八大根本地獄裏去代我受刑,據說那些小鬼被他感動,施刑時已經下手輕了很多,但是那麼多酷刑,他的魔力又所剩無幾……”說到這裏,哥哥的臉上又滿是痛苦的神色,他忍了半天,接著道:“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他到底經受了什麼樣的折磨,但是,他受完刑,我和他一起被送回人間,醒過來我看到他的時候,他……他全身是傷,奄奄一息,衣服被血浸得透濕,身上骨骼都斷的差不多了,已經在形神俱滅的邊緣……”
我和小龍都已淚流滿麵。我沒有想到過,有誰可以為了一個人情深至此。
哥哥流了一會兒眼淚,又低聲說:“我不知道他怎麼挺過來的……他一直昏迷了將近一年,我都要以為他再也醒不過來啦,簡直都快絕望了。我每天不斷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字,希望他可以聽到,知道我在旁邊,會有一點舍不得,能夠暫時維係住他的生命……我想,他為我受了這麼多苦,如果我不能讓他醒過來,那我……都不配……都不配讓他這樣對我。那時候,我就決定,我再也不離開他了,無論去哪裏,無論發生什麼事,天塌了也好,地陷了也好,做鬼也好,做人也好,我一定都要跟他在一起……”
我們三個相對垂淚,半晌過後,哥哥拭去眼淚,微笑道:“哥哥是不是很沒出息?我一直惦記著你們。他受傷太重,複原很慢,遷延了三年多,才算痊愈。他養好傷之後,就陪我來看你們,因為是一路慢慢走過來,所以到今天才到……看到你們過的好,我就放心了。”說到這裏,他握住我和小龍的手,問道:“哥哥不能留下來陪你們,你們不怪哥哥吧?”
我眼淚不停地流下來,說不出話,隻是拚命搖頭,小龍擦了眼淚,笑道:“我們怎會怪你?真是傻天哥,來,給你看一樣東西!”
她拿起燭台,走到牆邊,刷地揭起一張字畫。這下我也吃了一驚,字畫後麵的牆上,赫然是一幅繡像,繡的正是哥哥和重樓,惟妙惟肖,神情甚是靈動。我啊了一聲,忙擦去眼淚,笑道:“好啊,原來,你一直在繡的就是這幅畫像,瞞了我這麼久!”
小龍得意地一笑:“我是為了留著給你們驚喜嘛!——天哥,你說我繡的好不好?”
哥哥輕輕撫摸著繡像,笑著讚歎道:“好,真好!你把他繡得可比我好看多了!小龍,你的本事大長啦!”小龍把繡像取下來卷好,鄭重地遞到哥哥手裏,道:“其實我們,一直都希望你們在一起。”
我們回到院子裏,重樓已經把那壇酒喝了個底朝天,柔軟的夜風裏,桂花的花瓣細碎地落在他頭發上和肩上,哥哥走過去,微笑著給他把那些花瓣輕輕拂掉,對他道:“你把酒全喝完了,等下醉了,我可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