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第1章

大陳朝興成年間,臘月初三夜,長安城下起了雪。

大陳宮元陽殿中地龍蒸騰,明黃色的盤龍帳幔高高的掛下,殿內四處燈火通明,宮人們忙忙碌碌,將一盆盆的血水端出,血氣四溢。

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聲聽的人心惶動,皇後薛氏已難產三天三夜,太醫院七十六宮所皆診斷皇後娘娘此胎恐為臍繞頸,情況已十分凶險。

元陽殿外,康德帝負手而立,眉頭緊鎖,就連捷報西南匪患平息都不能使他減少對殿中妻兒的憂慮,大太監福全為康德帝撐傘亦被帝君不耐揮開,慌忙躬身退下,傳工部即刻來搭天棚,恐帝君為雪侵擾。

鎮國公薛宗光與夫人曹氏三日前得知皇後生產不順,入宮陪伴,此情此景亦是焦急萬分,國公夫人曹氏這兩日皆以淚洗麵,兩個兒媳安撫在側。

殿外一角,佛壇高築,九九八十一名得道高僧為殿中生產的皇後不眠不休念頌祈福經文,祈願皇後母子平安。

雪越下越大,鵝毛般落下,很快便將長安城籠罩上一層白霜。

元陽殿外搭起了天棚,雨雪不侵,但殿中情況卻絲毫不見好轉,皇後薛氏的叫喊仍在繼續。

一匹飛馳的駿馬踢踏著從雪中奔來,駿馬上有一玄衣勁裝少年,隨著駿馬奔馳,身後飄揚著銀絲貂裘披風,左弓右劍懸於馬腹兩側,身手矯健,英姿卓絕,日夜兼程之下略顯風塵仆仆之樣,隻見他一手持韁,一手揮鞭,雙腿夾緊馬腹,使駿馬再竭力加速,奔襲而來,終於在宮門落下前趕到,利落翻身下馬,對守衛出示令牌,守衛躬身行禮,退到兩邊,大開宮門使他入內。

薛昱對宮中的路徑十分熟悉,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來到元陽殿外,三宮六院妃嬪皆跪在殿外哀泣祈禱,黃門小太監見他來,趕忙入殿告知大太監福全,福全趕忙出殿相迎。

“世子來的好快,娘娘仍在殿中。”

福全一邊說話一邊替薛昱引路,這位爺可是國公府的寶貝, 莽撞性子,把他惹急了連皇上都敢頂撞,絲毫怠慢不得。

薛昱一路疾奔而來,五內煩急,見帝君和父親母親皆立於殿外,神情焦急哀傷,薛昱略微平下氣息,到康德帝前行過禮,正要發問,隻聽殿中皇後又一次發出淒厲慘叫。

薛昱再難忍住,問道:“姐姐這般苦痛,太醫院竟無一能人嗎?”

他三個月前隨振威將軍前往西南平匪,半月前匪患得以平息,原是還想往江南轉一圈再回來,卻收到家書,說姐姐近日要生產,薛昱才提前返程。

薛昱是家中老幺,姐姐是長女,兩個哥哥乃是庶出,他與姐姐一母同胞,母親生下他後仍要主持國公府中饋,精力有限,所以他小時候大多由姐姐教養照顧,直到姐姐二十歲入宮,對薛昱而言,姐姐是長姐,卻也如母親般,感情自是不同。

行至保定時,家中仆從迎上他,告知他姐姐難產之事,薛昱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自保定一路狂奔回來。

元陽殿中皇後的叫聲越來越弱,隨即傳來殿中驚呼:

“娘娘,娘娘。”

康德帝和薛昱同時走到門邊,薛昱看了一眼康德帝,終是沒忍住拍了拍殿門,對內大喊一聲:

“姐。”

太醫院院正吳太醫自殿內走出,花白的發髻上滿是汗水,形容十分狼狽,出來站定後不曾多言便一下跪在康德帝麵前砰砰磕頭:

“皇上恕罪,娘娘難產之際,又發血崩之勢,如今已神誌昏迷,腹中孩兒臍帶繞頸,若再這麼耗下去,隻怕……”

吳太醫不敢繼續說下去,伏趴在地瑟瑟發抖,薛昱哪忍得住,一把抓住太醫的衣領大聲質問:

“隻怕什麼?你倒是說呀!”

吳太醫自知今晚若皇後與孩子有任何閃失,他這個太醫院院正也算是幹到頭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未知數,如今被鎮國公世子擒在手中,膽子忽的大了起來,一鼓作氣將可能會發生的後果說了出來。

“隻怕娘娘和孩子都有性命之憂。”

薛昱聞言,瞪著太醫的眼睛開始泛紅,咬牙切齒:“一派胡言。”

吳太醫拚命搖頭:“臣縱然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拿這種事開玩笑啊。”

“明宇,放手。”康德帝上前從薛昱手中解救了吳太醫,猶豫片刻後問:“你出來尋朕,可是有什麼想法?”

吳太醫癱軟下去,伏趴在地:“如今臣等隻能全力救一人……還請皇上定奪。”

康德帝提著一口氣聽完,隻覺兩眼一暈,倒退兩步,這些天腦中預想的最壞結果終於出現了。

選大,還是選小。每一種選擇都讓康德帝有錐心之痛。

“混賬!母子皆要救下。”薛昱怒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