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王韜不太願意回這個家的原因之一,在一個說話都能產生回音的地方生活,人的孤獨被放大了。
將車在車庫中停好,王韜注意到院子中的那個漂亮的玻璃溫室的燈還在亮著,這是母親最喜歡呆著的地方。
走過去一看,果然,母親王寧娟坐在溫室的藤椅上正在做著刺繡。
紅的玫瑰,白的茉莉,混合的清香令人沉醉。
“媽……”王韜心裏泛著點酸澀,母親何嚐不寂寞啊!
“回來啦?”王寧娟將老花鏡摘下來,王韜從她手裏接過老花鏡隨手放在一邊的茶幾上。他拿起母親手裏的刺繡來看了看,上邊是一幅快要完成的鴛鴦戲水。母親的手工是很精致的。
大手在母親的繡品上摩挲著,王韜幹脆就一屁股坐在了母親腿邊的地上。地上鋪的是紅色的防潮磚。
“地上涼……”王寧娟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腦袋。
王韜抓過母親的手在臉上試了一下溫度,還好,母親柔軟的手是暖的。“媽,那個毛醫生看來是有點本事的,您的手以前哪有這樣暖?!”
長期以來,母親的身子就不太好,手腳終年都是冰涼的,即使是在這樣的宜人的溫室裏也從來沒有暖過。去醫院檢查又都沒什麼毛病,後來想到中醫調理,可是也沒怎麼見效。直到今年春節後別人介紹了個叫毛玉媛的女醫生,雖然是大醫院的內科主任,是西醫,但是人家的中醫也不含糊,就把把脈,然後開了幾個方子,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跟那些都是開名貴藥的醫生不同,那毛醫生用藥也很尋常,都是便宜的普通藥,抓一副藥頂多十來塊錢。開始王韜還有點懷疑,這麼便宜的藥能頂用嗎?慢慢的,母親終年冰涼的手腳開始有了溫度,氣色也漸漸的有了變化,半年下來,母親的身體果然已經大好。
聽了王韜的話,王寧娟點點頭,說:“毛醫生家的中醫是祖傳的,她父親生前部委領導也找他看病的,她大哥現在也是數得上的中醫師,可比她強多了……”
“那回頭咱們再去請她大哥來給您瞧瞧?給您治得再好一些不更好嗎?!”王韜撒嬌般的抱著母親的腿,抬頭看著母親說。
王寧娟笑起來,“我現在已經大好了,繼續慢慢調理就行了,又不是什麼大病。再說了,毛醫生的大哥在xx省,遠著呢!”
“再遠咱們也能請得起。”王韜將頭貼在母親的膝上,母親,是他心靈永遠的慰藉。
王寧娟揪著他的耳朵說真是個傻孩子。一邊又用手輕輕的摸著他的頭。
“晚飯又是餅幹牛奶吧?”
“媽,您的嗅覺真是讓人害怕——這都能聞得出來?都過了多久啦……”
“別岔開話題!”母親的手在他腦袋上輕拍了一下,“忙到連訂快餐的時間都沒有嗎?”
“不是,就是想起來的時候早過點兒了。”王韜委屈的跟母親說,在母親麵前,他不用扮演強者。
“朱玲下班前替你訂好快餐不就行啦?你們食堂的晚餐又不營業,真是……不過呢,今天虧得你不回來吃飯……”
王韜猛的抬起頭來,老天,外公今天又整出什麼菜色來了?
半退休狀態的王國棟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一個了不起的廚師,聲稱要學會做天下美食,為此常常在廚房裏鼓搗出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來——老頭經商很有悟性,但是廚房這一塊的悟性嘛——那就差遠了,他做的菜常常讓人們光是看著就消化不良了。而他還一臉的真誠滿懷期待的等待著你的評語,你不認真品嚐一下說上兩句那是自己都覺得良心不安的。隻是,看著消化不良的菜,真吃到嘴裏你會後悔有一條能知百味的舌頭。不過,王國棟還算是知趣,並沒有剝奪家裏廚師的工作機會,他弄他的,廚師照例做自己的,飯桌上還是有能讓人吃得下的飯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