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的江南寒冬已完全褪去,到處一片生機勃勃,紅的小桃綠的柳枝,微暖的春風吹拂在麵龐上,令人心情愉悅極了。
瑞陽城東的孟府卻是一片愁雲慘淡。隻因孟家唯一的子嗣如今正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
孟德金是瑞陽有名的富商,和夫人徐曼成婚多年,一直恩愛無比卻始終無所出。時下風氣,生不出孩子都是女人的錯。為子嗣計,徐曼隻好強忍酸意,買進一個又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並許諾隻要生下孩子,無論男女都放還賣身契並聘娶為妾。數年來,“好生養”的女子找了無數,抬妾的卻一個沒有。
無奈之下,夫妻二人隻得轉而求助於神佛,周邊的寺廟庵堂拜了個遍,香油錢舍出了無數,事情卻還是沒解決。大師們有說要多做善事的,有說祖墳風水不好的,又有說孟德金本就命中無子的……
就在孟德金差點絕望時,小靈山寺來了位叫玄明的掛單和尚。經其指點後徐氏果然老蚌懷珠,十個月後順利產下一女取名孟嵐,為了好養活又取了小名叫十九。
玄明大師交代,由於這個孩子是用非常手段所得,在他七歲前須充作男孩教養,否則將有性命之憂。對於大師的叮囑夫妻二人小心遵守著,生怕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被老天爺收回去。也因此除了孟氏夫妻倆和個別得信任的奴仆,沒有人知道孟嵐是女兒身。
好在佛祖保佑,七年來這孩子一直無病無憂,隻在兩個月前生過兩場小病,不過僅兩三天就又活蹦亂跳了。
“哎……”聞著凝碧院飄出的藥味,孟老爺長長歎了口氣。他沒想到自己不過出門幾日,他唯一的孩子就病入膏肓了。難道真如相士所說,他孟德金此生注定沒有子嗣嗎?
徐曼小心翼翼的扶起床上的小童,舀起一勺湯藥:“娘的乖乖小十九,咱們把藥喝了啊,喝了藥病就好了。”
小童卻一無所覺,平日裏豐潤的雙唇變得幹燥蒼白,此刻正緊緊抿著,沒有一點張開的跡象。
徐曼強忍著淚水,用手輕捏女兒的雙頰,將藥喂了進去。然而,褐色藥汁卻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徐曼取過布巾擦淨女兒嘴邊的藥汁,眼淚再也忍不住,仿佛斷了線的珠子般流了下來。她忙將藥碗遞給一旁的婢女小桃,起身離開床邊。
徐氏正在外間傷心流淚,卻聽屋外傳來一高亢女音:“我的侄兒呀,你怎麼就這麼一病不起了……”
那女聲剛還在院子裏,不過瞬間就來到了房門口,又風一般飄進內室。
“我那大哥大嫂五十多才有了這唯一的血脈,如今…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耳聞內室傳來一詠三歎的哭詞,徐氏抹去淚水回到內間。隻見一身段妖嬈的婦人正站在床前,她穿了件豆青色羅裙容貌俊美,正是孟老三的媳婦劉氏。劉氏期期艾艾的哭著,仿佛床上躺著她的親子。
“嗚嗚嗚~~我的好侄兒……”劉氏用帕子捂住臉,身子卻往床上歪去。
徐曼趕忙上前擋住劉氏往床上倒的身體,卻被壓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好在婢女小桃見機快,一把扶住自家夫人,徐曼這才幸免於難。
被打斷的劉氏站直身體,眼淚汪汪的瞅著大嫂徐氏:“大嫂,你掙命一樣才生下這麼個哥兒,怎麼一下就病成這樣了?嗚~~”
聽到三弟媳嗚嗚的哭聲,徐曼悲從中來,她和老爺成婚三十多年,用盡方法才有了這個孩子。好容易養到七歲,不知為何就一睡不起了,怎麼叫都醒不過來,如今已整整五日。瑞陽附近的大夫全都看遍了,卻紛紛搖頭歎息,連玄明大師也毫無辦法。
“那日我來時十九哥兒還摘了花兒給我戴。後來二嫂送來盒點心,小十九說味道好,一會子就吃了半盒,連晚飯都沒用。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嗚嗚嗚~~”
聽到劉氏的話,徐曼一下愣住。她的小十九是五天前出事的,前一日還歡歡喜喜的試了新衣裳,次日卻怎麼叫都不醒。難道是那盒點心的問題?徐曼驚疑不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