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次,若水低聲問他,“二哥,派別人去不也是一樣的麼,又何必一定要親征呢?”

李世民雙眼炯炯有神,聲音卻異常地溫柔,“打高麗,不比過去,若是李靖還能披掛上陣,我倒能放心留在長安,可如今他畢竟年事已高,其他人,我實在放心不下。”

看著若水依舊猶豫的神色,他朗聲笑道,“放心吧,若水,我在有生之年定要留給我們子孫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唐疆域和盛世王朝!”

貞觀十九年元月,若水在大明宮送走了禦駕東征的丈夫,一切仿佛完全是曆史的走向,二月抵洛陽,三月至定州,幽州,五月渡過遼水,並親領精兵與李勣圍困遼東城,繼而破城大勝,六月依然攜勝勢連破數城,然而,七月,擋在平壤麵前的安市卻久攻不下,而由於天氣日益寒冷,糧食將盡,不宜再攻,李世民不得不於九月下令撤軍,結束了這場令人扼腕不已的東征。

從高麗回並州的路上,李世民病倒的消息就已經傳入了若水的身邊,天子離京,若是此時皇後再離開,前朝後宮便等於再無主人,不免人心惶惶,所幸承乾監國已有一段時日,若水就也放心前往並州。

長別後的相見,卻令若水幾乎無法自持,那個一向強壯驕傲的天子這就像虛弱而黑瘦的躺在軟榻上,神色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焦躁與頹喪。若水牢牢地抱住丈夫,潸然淚下,“二哥,你說過要我放心的,你記得麼?”

李世民絲毫沒有預料到若水的出現,可心中的狼狽與鬱結始終縈繞在心底,以至於直接說道,“若水,你快回去。”

若水心中驀得一疼,這個驕傲而霸道的男人,是在害怕自己的軟弱被她看見麼?雙手捧住李世民那張心力憔悴的麵龐,“二哥,你還有什麼是我沒見過的,當初如此氣傲的你被父親的兩個嬪妃壓得說不出話來,最後還不是都過去了,你這是在生誰的氣呢。”

李世民定定地盯著妻子的眼眸,那裏隻有憐愛與心疼,沒有一絲的異樣與閃避。一直以為被若水依賴是一樁最值得欣喜的事情,可其實,那麼多年來,每一次的九死一生,每一次的刀槍劍雨之後,心底的安心正是緣自這道纖細卻溫暖的身影。這幾個月來,他第一次展開了笑顏,“我生氣的是,今年的除夕和明年的正月我們大概都不能回長安過了。”

“不回長安也好,那就不用整天在宴席上坐得連身子都快僵直了。” 若水嗔笑道,“就是那幾個孩子們該如何是好?”

李世民忍不住吻上那思念許久的紅唇,良久後才道,“好不容易才有了我們單獨在一塊兒的時候,要他們來湊什麼熱鬧。”

在並州的兩個月,或許是他們這輩子最自由的兩個月,沒有太多的朝事,沒有大臣的覲見,沒有後宮的諸多瑣事,李世民悠閑地養著病,若水喜悅而輕鬆的照看著身旁的男人,就像一對尋常的夫妻,相濡以沫,鶼鰈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