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暢音閣(1 / 1)

月沒參橫,北鬥闌幹,原本人聲鼎沸的京城銷金窟暢音閣也漸漸安靜下來,偶爾能從雕梁畫棟的各色廂房中傳來幾聲男女的房中之樂。

負責守夜伺候的守衛和仆從小心翼翼的從樓層間穿過,路過那些已熄了燭火的廂房時,對於聽到的曖昧聲音見怪不怪。

一間富麗堂皇的天字號廂房之中,連衣不整的韋長笑突然驚醒,他一把坐直身子,對著周遭整齊擺放的全套金絲楠木家具,上好的古瓷器和一水大紅色蜀錦幔帳看了好半天才漸漸反應過來。

一月前他與好友柳平之受邀前來汴京參加三年一度的流觴宴,這流觴宴說是宴會其實就是一場文人墨客之間的雅集,隻是因為主辦者是當朝的奕王爺,故而才讓這場雅集規格高上了許多。

這流觴宴要求參加的士子都必須是各地極有名望的飽學之士,人品家世才華缺一不可者,方有機會得一塊邀約綠牌。

柳平之和韋長笑都是揚州人士,兩家是故交,家中都有人在京中為官,兩人年紀相仿,又都喜好舞文弄墨,誌趣頗為相投,故而打小他們就關係十分親厚。

柳平之極善詩文,素有揚州第一才子之美名,交友廣泛,人緣極佳。韋長笑善畫作,師承江南大儒唐方竟,得其真傳,善畫人物肖像,不及弱冠之年,就著有《千手觀音圖》《飛天神女圖》一時技驚畫壇,故而此次他和柳平之都有幸收到了奕王的邀約,得以參加此次流觴宴。

半月前,他們兩人帶著書童仆人數十人從揚州出發,剛到汴京就被另外幾名相識的本地士子邀約到這暢音閣中。

同為男子,雖然韋長笑之前從未踏足過煙花之地,但為不失禮於人前,也隻好既來之則安之,盡力做陪,本想著淺酌幾杯就好,那承想這汴京的酒也比揚州的要更易醉人,不過是礙於情麵與眾人同飲了幾杯,竟就喝的酩酊大醉,一覺醒來竟有美在懷。

韋長笑心裏一陣懊悔,望著身邊躺著隻著了一件薄紗的曼妙美人,心裏委實窩火,近二十年來的潔身自好竟在此毀於一旦。

他以極快的速度穿好衣袍,正欲開門出去,回頭望了一眼榻上美人,又將手伸進衣袖,他心裏頓時一驚,那裏竟空空如也!

他明明記得,他雖然將多數銀錢給書童保管,但衣袖中還是留有一百兩銀票以備應急,怎麼會?

可此時他急著離開此地,既然消受了美人恩,哪有不付錢的道理?想到這裏他決定先不再追究那一百兩銀票的事。他輕歎了聲氣,有些不舍的將外袍上垂著的一枚玉玨取下放在桌上,轉身出了廂房。

“長笑,你醒了!昨夜睡的可好?”

柳平之看到韋長笑出來,就立即迎上來,笑的一臉曖昧。他是真沒想到悶葫蘆一樣的韋長笑喝了幾杯後,竟一改往日禁欲的樣子,接了暢音閣花魁蘇青青的詞牌。

“纖纖軟玉削春蔥,長在香羅翠袖中。昨日琵琶弦索上,分明滿甲染猩紅。”

這詩和的,他柳平之一個自詡詩文見長的大才子都自愧不如,難怪這花魁蘇青青立即芳心暗許,招了他為入幕之賓,惹的場中眾人豔羨不已。

他本想攔上一攔的,但正好被身邊的好友拉著行酒令,他一轉身就看到韋長笑已跟著蘇青青上了二樓。

他麵上陪著眾人笑嘻嘻,心裏卻一直忐忑不安,這長笑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

他的心裏可一直是有相思之人的,如今糊裏糊塗在此地招了這花魁,怕是此後再麵對那人時要多做一番解釋了,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做什麼,否則便要遭這些汴京士子嘲笑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