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暗花明(1 / 2)

“砰!”

重逾百斤的枷鎖轟然墜地,在靜謐的大牢中爆發出一聲巨響,不少囚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茫然地睜開雙眼。

在靠近角落的一間牢房中,枷鎖散落在地,素來凶神惡煞的兩名獄卒,正帶著近乎諂媚的神色,侍奉在一名昏迷不醒的灰衣青年身邊,小心翼翼地為他整理衣衫,清洗臉上的汙泥和血跡。

眾人睡意盡消,眼底陡然迸射出濃烈的嫉妒之色,麵目逐漸扭曲,牙根湧出酸水,更有甚者癱坐在地抱頭痛哭。

時值暮夏,將至入秋。

在大牢之中,不乏有被判處秋後斬首的囚犯,雖看似必死無疑,卻也不是沒有生機可覓。

陵安城的官府腐敗已久,多年來隻要囚犯的親友能夠交納一定的錢財,便可讓他免於一死,若是錢財夠多,甚至可以赦免罪行直接釋放。

但一條人命的價格何等昂貴,尋常人家即便傾家蕩產也無濟於事,更何況被判以斬首之人,大多早已舉世無親,身陷囹圄之後,唯有洗頸就戮。

那名灰衣青年就是其中之一。

他名為沈厭禮,年方十七,乃是陵安城附近狼首寨中的一名山賊,陰差陽錯之下被活捉入獄,判以秋後問斬,因知縣大人對山賊恨之入骨,還特意吩咐了獄卒,每隔三五日就給他好好活動活動筋骨。

所謂兔死狐悲,不少人也曾為他擔心,卻沒料到今日在他身上竟會出現如此大的轉機。

“當啷!”

一名獄卒猛地拔出刀來,目光冷冷掃過眾人:“哪個還敢再吵?老子剁了你的舌頭!”大牢中登時針落可聞。

隨著這一聲厲喝,沈厭禮緩緩睜眼,雙眸暗沉無光。

他看似昏迷不醒,事實上卻是由於昨夜剛剛遭受酷刑,故而神誌恍惚,眼皮沉重,渾身亦是動彈不得,直到身上的枷鎖被除去時,腦海中才逐漸恢複清明,勉力許久後,得以在此時睜眼。

在他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居然已被攙扶著站起身來,並且換上了一襲嶄新的灰衣,眉上眼角還殘存著未幹的水跡。

沈厭禮吸吸鼻子,嗅到一股奇異的味道,卻是兩名獄卒為了讓他的臉色顯得不是那麼蒼白,在他臉頰上抹了一點胭脂。

入獄以來對他無數次喝罵毒打的兩名獄卒,此刻畢恭畢敬地分立左右,見他醒來,立即擺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齊拱手道賀:“小兄弟,恭喜你可以離開了!以往我二人也是聽差辦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離開?”

沈厭禮愣了片刻後捕捉到這個字眼,下意識重複一聲,耳朵動了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官匪之間勢同水火,他作為狼首寨的山賊之一,此番被活捉入獄,陵安城縣衙必將用他的頭顱來耀武揚威,震懾群賊,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將他赦免?

莫不是在做夢?

可當沈厭禮嚐試著活動筋骨,頓時痛得齜牙咧嘴,渾身陣陣痙攣,幾乎要癱倒在地。

獄卒知道他心中疑惑,開口解釋道:“小兄弟不必詫異,是有一位姑娘斥重金救了你的性命。”

“一位姑娘……”

沈厭禮臉上有驚無喜,驚愕之色反而更重。

他從記事起就在狼首寨中生活,即便偶爾下山也從未結識過陌生的女子,現在怎麼會突然冒出一位姑娘來救他?這怎麼可能?

但獄卒也沒必要扯謊來哄騙他。

沈厭禮驚疑不定,心神激蕩,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救命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小兄弟,那位姑娘就在縣衙大堂等候,請隨我們來吧。”

兩名獄卒也不多耽擱,移步向外走去,卻都暗暗翻了翻白眼,尋常人得知自己獲救,哪個不是欣喜若狂,這小子一驚一乍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沈厭禮點了點頭,卻沒走兩步就險些栽倒,重傷之軀實在是難以支撐。

兩名獄卒見狀又折返回來一左一右攙扶著他,盡心盡力,不辭辛勞,隻因那位姑娘偷偷塞給他們一人一個大金元寶。

沈厭禮身不由己地前進著,囚犯們複雜的目光在他身上交織,多少有些妒意,他的心髒忽然劇烈跳動起來,幾乎要破膛而出,夢幻般的死裏逃生重獲自由,令他久久不能置信。

“小兄弟,求你救救我!我願一輩子做牛做馬來報答你!”

一個蜷縮在角落中的消瘦男子,在沈厭禮經過他的牢房時,突然暴跳起來從牢門中探出手,死死抓住沈厭禮的衣袂,聲若鳥之將死時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