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得匆忙,身旁沒帶幾個貼身侍女,這個雋娘並非陪嫁,而是謝府的下人,據說是謝明儀的奶娘,在府裏很有威望。
若按謝明儀的話說就是,謝府不是公主府,不容他人放肆,但凡趙泠從公主府帶進來的人,都必須把謝府的規矩熟記於心,也包括郡主。
而這個雋娘就是他打發過來教趙泠規矩的,起初以為是個凶神惡煞的老媽子,沒曾想是個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
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雋娘待趙泠還算和氣友好。
“雋娘,妙妙怎麼樣了?”
趙泠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問妙妙的傷情。妙妙是晉陽長公主還在世時,特意尋來送給她的,自從公主死後,妙妙陪了趙泠好幾年。
雋娘親自替趙泠梳洗打扮,從箱子裏取了套正紅色的衣裙,輕聲道:“郡主放心,奴婢將那貓兒藏了起來,一時半會兒大人不會知道。待無人的時候,奴婢再把貓送來。”
趙泠道了聲謝,待穿戴齊整之後,正好傳膳,卻不曾想下人過來傳喚,說是他們大人請郡主一同去上房用膳食。
她自是不肯去,直接拒絕,那下人便道:“郡主,咱們大人還有句話,他說什麼阿瑤在他手上,還說郡主是個聰明人,一聽便明白了。”
趙泠當即臉色發寒,深吸了幾口氣才將胸|膛處翻湧上來的怒火憋下去,雋娘道:“郡主初來謝府,也許還不太習慣,大人也是好意。”
“你是謝家的人,當然會這般替謝明儀說話。我倒是要看看,青天白日他能做出什麼妖來!真敢拿雞毛當令箭,以為本郡主是誰?!”
雋娘麵露驚色,還從未見過趙泠這般生氣的時候,剛要再說什麼,人已經大步邁出房門,鮮紅的衣裙烈烈如焚。
“郡主走慢些,等等奴婢,郡主!”
趙泠擔心謝明儀那個瘋子對阿瑤下手,提著裙子走得飛快,她記性極佳,昨日由雋娘扶著,走過一遍便記住了府裏的路。很快便尋至了上房。
幾個下人見她氣勢洶洶,麵沉如水,自是不敢觸她黴頭,紛紛退散開來,趙泠抬腿邁進門檻,怒道:“謝……”
一個“謝”字才出口,剩下的字全部都啞在了喉嚨裏,眼前立著一道玉樹般的白影兒,發間的碧色玉冠成色極好,自兩邊垂下的玉帶綴著瓔珞,同墨發柔順地垂在兩肩。
這男子緩緩轉過身來,麵如冠玉,款款溫柔,手裏攏著折扇。清濯的眸子倏忽一亮,欲開口說些什麼,可終究抿唇未言。兩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就這麼靜靜地互相望著。
趙泠眼眶漸漸紅了,編貝般的牙齒輕輕咬著下唇,輕聲喚道:“表哥,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要成親了,我便快馬加鞭從西境趕回來,可還是晚了一步。”男子說話溫聲細語,眸色中劃過一絲傷感,“阿泠,表哥過來看看你。”
“看來本官來的不是時候啊!”
謝明儀從外頭緩步行來,穿著一身簇新的朝服,腰上一絲不苟地束著絛帶和魚符。他個子很高,脖頸修長,俊美的麵容在朝陽的暖光中若隱若現,語氣帶著幾分輕慢的意味,趙泠隻覺得烏雲蓋頂,雖是初夏,卻猶如置身皚皚白雪之中。
他收回盯著趙泠的目光,淡笑著拱手道:“微臣見過九王,多年未見,九王還是這般英姿煥發,這次從西境回來,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蕭子安道:“約莫待至年關,此次回來,一是奉了父皇之命,二是慰藉母妃思念之苦,三是……”他望著趙泠,語氣極輕,“看看阿泠過得好不好。”
“西境幸得九王鎮守才保一方百姓安居樂業,實屬朝廷之幸,皇恩浩蕩,定然會嘉獎殿下。至於郡主,那九王就更不必操心了。”他邊說邊上前一步,身上簇新的朝服輕輕晃動,隱隱一股幽香,隨意攥住趙泠的手往自己身邊一拉,滿臉關切道,“元嘉,臉色怎麼這般難看,昨晚沒休息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