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秋,落葉繽紛。
舒錦芸坐在廣安宮的秋千上,與她並肩的,是程奕信。
秋千蕩得幾乎要與樹枝平齊,舒錦芸清脆的笑聲不斷。
“當心肚中的孩子!”程奕信攬著舒錦芸不再纖細的腰,靠在她耳邊輕輕提醒道。
對此舒錦芸卻不以為意,她朗聲道:“好容易玩一次,別說這些掃興的話,這宮裏太無聊了。”
“你是在怪朕將後宮解散了?”程奕信近得幾乎要咬住她的耳垂。
不過,她已經習慣,並沒有閃躲。
她側過頭,粉唇滑過程奕信的臉,眼看著即將碰到程奕信的唇,她稍稍後仰,拉開了距離。
“倒也不是,反正以前我和她們也不熟。”
“要不將舒映召回宮?”
“更不行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勸出去的。”
程奕信笑得溫柔,“那你多生幾個皇子公主,就不寂寞了。”
他們在空中飛蕩,落葉劃過眼眸,落在衣上,點點金黃。
第62章 番外方政鈺
方政鈺怎麼也想不到,汙蔑自己貪汙,斷送自己前程的,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雖然他在做的,也差不多。
找到父親謀逆的證據,是皇上交予他的任務。
真是父慈子孝!方政鈺自嘲地笑笑,在方至簡的注視下,穿上長衫,回頭麵無表情地說:“走吧。”
“來人,捆上!”方至簡冷著臉道,仿佛眼前的這個人真的觸犯了法律,更不是他的兒子。
方政鈺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無悲無恨,從容地伸出手,任由仆人將其綁上。
他雖為方家嫡子,但從小父親從未關心過他,反而對外室所生的大哥方政琛極為寵愛,將畢生心血都用來培養大哥。
起初他以為父親是看大哥早早喪母,所以更加疼愛大哥。可後來他的母親積鬱成疾,也離開人世,父親依然對他不管不問,他便什麼也明白了。
他在家裏就像個借宿的客人,方府對他來說,不過是個提供衣食住行的地方。
孤獨籠罩了方政鈺整個童年,直到那抹紅衣出現,他好像找到了爬出泥潭的方法。
但他終是在黑暗中行走太久了,開始畏縮,他怕那抹亮光灼傷了自己。
刑部大牢常年陰暗潮濕,一進門,黴味撲麵而來,押著方政鈺的仆人皺了皺眉,寬慰他道:“少爺您先忍耐幾天,老爺已經進宮為你求情了。”
方政鈺雙瞼微垂,唇角盡是苦澀。
父親進宮怕是想自己早點判刑處死吧?
他沒有回答仆人,徑直走了進去。
獄卒解開方政鈺的手,將他單獨關在牢房內。
為了緩解春潮,地上鋪滿了稻草,厚厚的一層,汙垢暗藏,床鋪上的棉被更是肮髒,方政鈺不忍坐下,隻得在地上找一處較為幹燥的地方,靜神打坐。
他並沒有太多的憤恨,仿佛隻是在苦行而已。
獄卒送的飯,方政鈺不曾動過。
是的,他是怕有毒,怕自己的父親下毒。
不知過了多久,方政鈺聽見背後有人在喚他名字,陌生而熟悉。
他徐徐轉頭,果然看見了那張明豔的臉,心頭竟湧出一絲喜悅,但麵上仍是平靜如水。
起身時,他瞥見了舒錦芸身後的舒映,目光灼灼,欲語還休。
方政鈺心生疑惑,自己與舒映根本不熟,也沒說過什麼話,許是他們兩個都性情涼薄。
毫不意外的,舒錦芸是來寬慰自己的,但她根本不了解現在的情勢,方政鈺和以往一樣,禮貌而疏遠地回絕了她。
舒錦芸沒有按照他預料,識趣地離開,而是留下了舒映,說是有話要與他說。
這是方政鈺第二次與舒映單獨相處,他們依然是相顧無言。
最終還是舒映先開的口,聲音清冷微弱,像是用盡她全身的力氣般,“當年那張紙條,我並未交給皇後。”
什麼?!
方政鈺震驚,雙瞳放大,但仍沒有溫度,他一時怔在了原地。
那日的紙條不過簡單幾個字,“散學後元春街後橋見。”卻是他最後的掙紮。
未得到回應的他,從此在泥濘中沉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舒映的道歉不絕於耳。
出乎意料的,方政鈺很快就釋然了,也許他已經習慣獨來獨往、孤家寡人,舒錦芸不過是年少的幻想罷了。
未等他回應舒映的道歉,就見舒錦芸急急跑進來,說是太後來了。
下意識地,方政鈺出言讓她們躲避,但舒錦芸拒絕了,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倔強。
看著舒錦芸與太後有來有往,他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