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樓回答道:“和我一樣。”
和我一樣,是一個有著雙重身份的人。
在另一邊,阿誠挽著於曼麗,細細地囑托著,一些明台的生活習慣,兩人相處哪裏該遷就哪裏該硬氣,還有一些他留在香港、上海的財產,要於曼麗記住,順便打理。
最後的最後,阿誠對於曼麗道:“永遠別告訴明台你在成為我妹妹前的經曆,你是於曼麗,錦瑟從未存在過。”
於曼麗一愣,看著阿誠,半響才反應過來,隨即眼神中滿是驚慌,還有些不易察覺的猶豫。
阿誠立刻捧住於曼麗的臉,用近乎尖銳地眼神看著於曼麗,道:“永遠別告訴他,不需要內疚你的欺騙,別覺得他足夠愛你就向他坦白,我看著明台長大,我比你更了解他。”
我了解每一個輪回的明台。
如果不是你的出身,他不會愛上程錦雲。
根本不會。
於曼麗哭了。
可阿誠卻絲毫沒有被於曼麗的眼淚動搖,他近乎殘忍的逼迫道:“發誓,發誓你永遠不會把你的過去告訴明台,用我發誓,用我的孩子,你的侄子發誓。”
全心全意的信賴著的、依賴著的、給予她重生的大哥逼她發誓,於曼麗幾乎不知道怎麼反抗。
顫唞著的於曼麗把誓言說出口時,阿誠把她抱入懷中,輕拍著背安慰著,而在心裏,阿誠無聲地道:對不起,曼麗,但別怪我,也許我這麼做很殘忍,但是……這樣卻可以保證你幸福一輩子。
曼麗,別去賭人性,會輸的。
送走有些懵逼的弟弟和妹妹,明樓和阿誠信步在樓頂相會,兩兩相對,他們都明白,攤牌的時間到了。
“什麼時候走?”明樓先開口問道。
“一個月後,等明安的身體好一點兒。”阿誠回答。
“去巴黎?”明樓問。
“是。”阿誠道。
“不能……”明樓沒有把話說完,他想說,不能留下來嗎?但是他知道阿誠做的這個決定不是心血來潮,也不可能被他的言語所改變,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出口挽留。
“不能。”阿誠回答的很平靜,但沒有動搖。
他永遠都欠自己的國家背叛的救贖,但他不欠這個國家一場WG。
很多畫麵在腦中飄過,那是久遠的瘋狂和殘忍的印記。
他累了。
十八世的輪回,一種蔓延至全身的疲憊浸透骨髓。
這個世界上傷人最深的也許不是死在與敵人生死相搏的戰場上,而是泯滅在毫無意義的內鬥中,於自己深愛的國家,死亡並不難獻祭,但也許我可以保留讓自己的死亡有意義的權利。
轉身離開的時候,阿誠能夠感覺到身後的目光,那沉重的仿佛會抓住他的肩膀、腳步的目光。
“阿誠!”明樓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聲音裏有些從未在他身上呈現過的淒惶,“阿誠,這是我們都期望的做夢都想見到的新的國家……”從這個廢墟裏建立起來的新的國家,新的希望,我怎麼可以離開,怎麼可以不為這個希望去進一把力,添一塊瓦,阿誠,也許你夢裏的一切真的隻是夢,不會真的發生的。
阿誠駐足,回頭看著明樓,那是有著小鹿一樣清澈的眼眸的阿誠從未真正的不見掩蓋浮現的蒼老與疲憊。
那樣的眼神,讓明樓再也開不了口說挽留的話。
像那一年在明公館的書房,開口說著“我恨你”與明樓擦肩而過一樣,這一次,明樓沒有伸手挽留,阿誠沒有止步,明樓也沒有追過來。
地球公曆1950年春,宇宙曆293821光年星月,宇宙文明委員會聯合宇宙刑警隊緊急行動後彙報宇宙聯合政府公文如下:
由於非法光隧武器爆炸造成的時空漏洞修複完畢,該起由非法走私引起的事故造成兩個非生物行星毀滅,圖狀粒子非正常擴散,部分宇宙能量薄弱地區時空發生螺旋形紊亂……
在長達一萬六千字的處理報告中,有一小頁附件裏提到,該起事故造成一個宇宙前端文明碳基生命體發生超越精神級別空間洞穿流竄……經過緊急搶修,在不危及該精神體生命力前提下,空間縫隙已經修複,流竄終止。
……經過宇宙文明委員會與宇宙刑警隊積極果斷的行動,該起事故已經被完美解決。
1950年春,法國巴黎的一間公寓,哄睡了明安的阿誠回到廚房繼續奮戰,爭取最快速度把沒有水池裏的髒碗洗完,然後忽地,他若有所感。
那一瞬間,好像什麼割裂了,好像過往十八世的記憶突然在眼前變成了真實場景,曆曆在目。
他曾經經曆過的一切,好像是真實的,也好像是與他無關的另一個人一場夢。
他站在那裏,迷失在了這似真似幻的泡影裏,忘卻了時間流逝,忘卻了一切。
然後一聲脆響,他猛然驚醒。
阿誠猛然驚醒,看著地上碎成八瓣的碗,再看了看眼前的水池、廚房,一瞬間分不清自己很在何方,許久,他才想起來他在法國,他在巴黎。
轉身,有些慌張的跑進客廳,看到那個座鍾上顯示的時間,離他進廚房不過過去了三分鍾左右,轉身,跑進臥室,床上,明安依舊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