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寧被那神情震懾住,喃喃抵抗:“……那是從前,你又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想。”
朱韻不跟他廢話,她在他身上粗魯地翻出手機,打通上麵唯一的聯係人。
對方懶懶地喂了一聲,朱韻開門見山。
“你還記得你以前要做的事麼?”
靜了幾秒,李峋掛斷電話。
侯寧回神,奪回手機,衝朱韻吼道:“你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剛才不還是認都沒認出他!”他猛地撞開朱韻,又泄憤似地撞了田修竹一下,衝出巷子。
朱韻手掐著腰,深呼吸。
她聞到泥土的味道,雨後的地表味道很重,她奇怪自己現在才察覺。
田修竹低聲說:“走吧。”
侯寧悶頭跑了半條街,終於看到靠在路邊樹下抽煙的李峋。他跑得肺都要吐出來了,蹲在李峋身邊呼哧呼哧地喘氣。
“你也不等我!”他抱怨道,“那女的凶得跟母夜叉一樣!”
李峋不說話,侯寧抬頭看他,“你走這麼快該不會也是因為怕她吧。”
李峋冷眼看他,侯寧忽然又興奮起來,從懷裏掏出兩個皮夾。
“你看,那對狗男女的錢包,我臨走前弄來的!”
“……”
李峋叼著煙,無言地抬頭看樹冠。
見過朱韻,他比平日話更少了。
“那唱歌的不給我們錢也沒事。想搞垮公司難度有點大,不過單獨搞垮兩個人很簡單。”侯寧賊笑著說,“我有無數辦法套他們的錢!要不幹脆買一贈一,把他們親戚朋友的也一塊順來。我給你想了個好點子,咱們把他們的錢搞到手後全買成狗糧寄回給他們家,你覺得——誒?”
侯寧說得興致勃勃,忽然停住,視線落在手中朱韻的錢包上。
車裏,田修竹提醒副駕駛的朱韻係安全帶。
“你們聊什麼了?”田修竹發動汽車。
“沒什麼,他什麼都不肯說。”
田修竹將車從地下車庫開到路麵上,光晃得兩人眯了眯眼。
“他不信任我。”朱韻說,“我沒認出他,而且我跟你在一起,他覺得我背叛了他。”
“那不算沒認出。”田修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緩,“你不知道他出來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來,是他們鑽牛角尖。至於我們,難道他讓你六年不能跟任何男人聊天吃飯?哪有這個道理。”
朱韻看著窗外,低聲說:“以前我剛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拿他跟其他男人作比較都是一種背叛。”
田修竹靜靜開車。
朱韻:“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
田修竹說道:“六年很久,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不是任何人的錯。況且你們那個時候太年輕了,分分秒秒都覺得是一輩子。”
他趁路況較好,轉頭,深深地看著朱韻。
“這種事情別人說什麼都沒用,隻有自己才清楚,你覺得自己背叛他了麼?”
*
侯寧驚訝地看著手裏的錢夾。
“這是你?”
在朱韻錢夾最裏麵的一層,他翻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在一間稍顯空蕩的會議廳裏,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正站在台上當眾發言。
照片像素極低,看不清男生的臉,隻有一頭金發在暗淡的圖片中亮得驚人,讓人輕易感受到男孩的年輕氣盛和野心勃勃。
李峋拿過照片。
這照片很舊了,但保存得幹淨,剛剛侯寧的髒手蹭到上麵,是這六年來唯一的汙漬。
不。
他頓了頓。
不止六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