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在注視著一個生靈。
她看上去沒有太特殊的地方,然而倘若有異人開眼,就能看出這位身上濃鬱到令天地動容的氣運,隻要她想,世界都能圍著她轉。
小說裏的主角、天命之子、氣運之子、天地所鍾這些名頭都能安到她身上,沒有絲毫違和感。
會成這樣,大道樂意。
以大道和她之間的淵源,哪怕她一時想不開要滅世,大道也能樂嗬嗬的把世界送給她玩兒。
烏鳶並不清楚自己身後站著一個無有一物可撼動的後台,此刻,她正在做一件任何人看到都會心跳失常的事。
二十層樓的高度,大概六十米左右,對於沒有特殊能力——諸如修仙者神仙妖怪鬼魂之類——的生命而言,這就是一個掉下去隻有去死這一條路的距離,而烏鳶,就在這棟高樓樓頂女牆上行走。
沒有繩索,沒有降落傘,沒有滑翔翼,沒有氣墊,任何防護保護措施都沒有,輕輕鬆鬆的仿若街頭漫步。
看上去就像在找死。
烏鳶當然不可能在找死,她走得穩當著呢,哪怕腳下踩的是比鞋子寬出一點點的道路身體也不怎麼晃,平衡感好到走鋼絲的雜耍演員都要汗顏。
走到拐角處,烏鳶正抬腳,兜裏傳出一陣音樂聲,仿佛打破了什麼,半垂的腦袋抬起,陽光照射下,眼裏像蒙了一層灰。
手伸進風衣口袋,腳平穩著陸,烏鳶把另一隻手伸到嘴邊輕輕打了個嗬欠,繼續往前走的同時開始接電話。
“你好,哪位?”
“混蛋,我在山下等你半個小時了,你tm是不是給老子忘了這回事了!”
對麵的連珠炮讓烏鳶步子頓了頓,霧蒙蒙的眼裏殘存著倦意,綿綿拉出一聲鼻音:“嗯?”
“報名啦報名啦!你家娃今天報名……霧草你不會給我忘了吧,我車都到了,你快點帶上你家仨小子下來!”
“欸?”烏鳶歪頭,灰蒙蒙的眸色,讓她顯得迷惘又無辜,“可是……明天才是我們約定的日期啊。”
烏鳶垂眸。
——隻有今天,她記性再怎麼不好也不會忘掉。
那邊沉默了一下,想來應該是在翻手機。
“……”
“……艸艸艸,之前手動調整過時間,手抖調快了一天,我說怎麼沒堵車呢!我錯了,對不起啊烏鳶,那我明天再來找你。”
“嗯。”
按待客之道來講,烏鳶該喊這個關係還算不錯的熟人上來坐坐,喝杯水讓她休息一下,畢竟人家大老遠開車到郊外。然而烏鳶隻是說了聲再見,任由山下紅色甲殼蟲遠去。
真是不會做人。
怎麼說也要偽裝一下才能在這個社會上混得開呀。
烏鳶把帽簷往下壓了壓,在牆上走完最後三圈湊個整數,可算把強迫症滿足後才……縱身一躍。
風聲吹得風衣呼啦啦的響,然後調皮地掀開烏鳶的兜帽,細碎的灰色短發便顯露了出來。
眼看著地麵越來越近,烏鳶就要摔成肉餅了,她憑空一蹬,如同腳下有物,硬生生拔高三尺,緩解了力道,此時再落地腳下便無聲,人也沒事了。
這下樓方式可比電梯快,就是太嚇人,烏鳶也是仗著這裏人跡罕至,還是在山頂上才敢這般放肆。
將兜帽托起,一拉一蓋,半張臉便重回了陰影,烏鳶就頂著這副憂鬱小年輕玩神秘的模樣往山下去。
這不怪她,實在是不遮住眼睛把眼半闔起來看著怪滲人的。
烏鳶就這麼一路輕功下山,路熟到完全憑借身體本能在動,又憑借著本能感受到另一股氣息時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被喂得很好,看上去似乎有些……肉嘟嘟的,簡直讓人把持不住想要捏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