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爺爺,我下次再也不會了。”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一動不動的伏在那裏,明明很脆弱,但說出話卻堅定不拔。
“族長,時間快要到了。”大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沙啞如破舊鼓風機的聲音。
聽到那個聲音,杜樞突然一凜,他猛地回頭,卻根本沒看到半個人影,而此刻外麵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暗沉下來,如墨的夜色完整的傾瀉開來,一隻黑色的烏鴉突兀的尖叫著,風吹枯枝的呼嘯感,似乎要把所有阻擾他的東西摧毀殆盡。
這裏已經不是教堂了。
但那個聲音,杜樞記得,這個地方,杜樞也永遠忘不了。
那是他八歲的時候第一次殺掉那個東西的地方,至今,他都還記得。
在第三個人的視角下,杜樞看見他小小的身子安靜的蜷縮在大樹的角落裏,他的身邊有一把弓箭,背上的箭袋裏有三根金色的羽箭,爺爺告訴它,如果他要活著出來,就必須要殺掉那個東西,它有深邃的眼睛,尖銳的牙齒。它善於迷惑人,但你要找出他,並且親手殺了他。
他很平靜的點點頭,眼睛裏有一點光。
他的綠瞳在黑夜中發亮,一會兒,一隻狼從黑夜裏走了過來,沒等它靠近,杜樞便緩緩的舉起了弓,搭上羽箭,嗖的一聲,那隻狼便倒在了血泊裏。
接著,一個灰色的大骷髏卡紙卡紙的從他坐的樹樁邊的土堆裏爬出來,一隻骨頭手剛剛伸出來,杜樞站起身便狠狠的一踩,嘎嗒嘎達便碎了一地粉末。
不過,他的左腿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皺眉,便毫不猶豫的搭上第二隻箭,瞬間,又是一地碎骨。
他再次的坐下來,摸到箭兜,才發現最後隻剩下一隻箭了,而夜才過了三分之一。
呱呱,呱呱!突然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抬頭看,就直直的對上了一雙黑色的眼睛。但它真小,雖然很醜。
呱呱,呱呱,它又叫了幾聲,然後撲哧撲哧著翅膀飛下來,一直飛到他的肩膀上。
他知道這是一隻烏鴉,可他的手沒動。
杜樞一動不動的站在樹梢上,就像是在看一場電影,很奇怪,但卻有些激動。
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直都存在著,隻是他不願記起而已,但現在卻以這樣的方式重現在他眼前,他卻莫名的顫抖起來,這是他內心一直不願麵對的,對烏鴉是,對他自己也是。
明明知道結束這一切就好了,可他偏偏就遲疑起來。
“你好,烏鴉!”我從來沒和誰問好過,但在這一個人的深夜,他有了孤獨感。
“你好,小孩!”一個沙啞異常的聲音嘶磨開來,他感覺他沒有惡意。
“這裏很危險,你為什麼呆在這?”烏鴉說。
“我必須呆在這。”他回答。
“那你不怕死嗎?”
“怕,但我必須在這。”
“是為了試膽?”烏鴉又問。
“大概是吧!”他摸摸它的尾巴答。
“你背上的背的是什麼,它真好看。”
“是金色的羽箭,它能殺死任何東西。”
“包括我嗎?”
“也包括我。”
“我可以摸摸它嗎?”
“可以,但你要小心。”
於是烏鴉拿起了箭。
“它真重,”烏鴉說。
“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