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幺/文
無是非考慮再三,最終還是同意了百裏鳴岐的提議。他現在就像一條被掐著七寸的蛇,百裏鳴岐掌握了太多弱點,無是非若要反抗,付出的成本太高。
不過,無是非也有自己的考慮,住持曾經告訴過他,九皋家在諸多世家中至少屬於行事光明磊落的那一掛,看如今這般形勢,以後要找他麻煩的人隻多不少,還不如趁早找個靠山……既然九皋家也看上了星童子的身份,那麼他為什麼不抓住這個機會與他們扯上關係,他們怎麼也得保障自己的安全吧。
亡命天涯,或是投靠一個不明底細的家族……權衡再三,都不如投靠九皋家來得劃算。
雖然在這種被強迫的情況下做出選擇著實令人不爽……但是事到如今,隻能盡量趨利避害。
下山之後,百裏鳴岐將了慧暫時安排在他們下榻的客棧中,無是非在這裏沒有見到之前被他錯認為百裏鳴岐的男人,也沒見到赤練追尾蠍,卻有另外兩名九皋家的弟子,了慧待在這裏應該不會有危險。
安排妥當之後,無是非便決定再上山一趟。
他離開客棧的同時,百裏鳴岐就跟了上來,無是非頭疼地看著他:“你幹嘛總跟著我,我都把我師弟放你那裏了,老子還能跑了嗎?!”
百裏鳴岐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我不是說過了麼,你現在很危險。”
無是非皺起眉頭,百裏鳴岐隨即輕描淡寫地說:“還有,你太弱。”
“……”
說得沒錯,無是非作為一個普通人,確實不能以一力與世家對抗,擔心他半路被別人捉走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說得怎麼就這麼叫人不爽呢!
無是非克製地閉了閉眼,妥協道:“好吧好吧,你愛跟跟著,別打擾我辦事。”
無是非要辦的事很簡單,就是把大鍾寺的諸僧人埋了……總不能讓他的師兄和師父曝屍荒野。大鍾寺被滿門血洗,其實算鬧得挺大了,但是無是非沒打算把這件事上報府衙。他一向對府衙的辦事能力持懷疑態度,而且這些人也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行動證實了他們辦事能力確實低下這一事實。
百裏鳴岐環顧一下四周,微微皺起眉頭:“在這裏嗎?”
無是非愣了一下:“我師父……這裏是我師父自己選的。”
“圓寂之前就給自己選好了埋骨地,是不是特別明智?”
“……”
無是非停下刨土的動作,抬手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汗水,吐出一口濁氣:“他以前說過,陰山上風景好,以後死了也要埋在這裏,讓我們給他選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地勢高點,站得高看得遠。”
冬天的土很難挖,無是非的手都快凍僵了,再加上下鋤頭時敲在凍土上,震得整條手臂都麻木。他從上午刨到晚上,隻刨出十幾個坑,要把寺裏的人都埋進去,大約得刨到後半夜。
他停下來喘口氣,看著在場唯一的一個聽眾:“那時候我們都不當回事,總覺得師父還能活很久很久……能活到我也像他那麼老了,白發蒼蒼……”
“你師父算得道行高深了。”
百裏鳴岐突然開口說話:“我跟他談過,看得出來。隻是奇怪,這樣的得道高僧為何會委屈在陰山鎮這種小地方。”
無是非冷哼一聲,繼續揮鋤頭:“小地方怎麼了,小地方才容易出得道高僧呢,像府城那些地方的廟宇,隻顧瘋狂斂財,哪還有人真的去研究佛經。”
百裏鳴岐不太跟人鬥嘴,無是非說什麼他就聽著了,也並不出言反駁:“佛門的事我不了解。”
“嘖……”
無是非不跟他說話了,繼續刨地。
他刨了這麼久,才刨出來兩個土坑,手心也磨得通紅了。百裏鳴岐看著看著,突然道:“ 以鋤刨土會顯得誠心一些?”
無是非沒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啊?”了一聲。
百裏鳴岐這時走上來,輕輕拍拍無是非握著的鋤頭:“我是說你們這裏的規則,長輩去世的話,要親手來嗎?”
無是非白他一眼:“我不親手來怎麼辦,你幫我啊?”
百裏鳴岐竟然點點頭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