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又換上了淡淡的笑容:“我已經不再年輕了,我最愛的男子也先我一步離開人世,我能追逐的東西越來越少,我所擁有的快樂如同掌心裏的沙子,如此易逝,如此脆弱。”
您會後悔今日的決定的,我的女王。
1881年4月1日
迪斯累裏因病去世了,他死在一張桃木製的大床上,上麵鋪滿了厚厚的天鵝絨,我甚至能想象到他躺在上麵,嘴角上揚,發出輕輕地呻[yín]聲。
女王在得知他的死訊後,把自己關在房中,整整六個小時後才走出房門,她的眼睛被淚水洗刷得格外清明:“埃德加,他說,不久後就回來看我,可這個許諾,如同阿爾伯特的許諾一樣,全都是謊言。”
“陛下。”我慢慢走到她身邊,凝視著她的眼睛:“他能得到您的淚水,已是人生中最大的幸事了。”
“埃德加,我累了,真的累了。”維多利亞女王突然靠在我的肩膀上:“別動,埃德加,就這麼一小會兒,我不是你的女王陛下,你也不是我的小騎士。我們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現在,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我的喉嚨哽咽了,雙手直直地垂在身體兩側,我不能動,決不能抬起手來碰觸我愛的女子,她是我的君王,我是她的臣子,這麼多年以來,我都謹記這點,即使現在也不例外。我深知,一旦碰觸了維多利亞,那滔滔江水就將決堤,我將沉入海底,再也無法保護我的女王。
這是個很有趣的選擇,和她相愛,便不能和她廝守,和她廝守,便不能和她相愛。
阿爾伯特王子也好,我的表兄迪斯累裏也罷,他們愛著女王陛下,更愛她頭上的王冠,手中的權杖,沒人能抵抗得了王位的誘惑,連我也不例外。
為了能在女王身邊,保護她一生一世,我選擇做一名騎士,一名無法碰觸她的騎士。
1887年6月20日
女王登基五十周年慶典在倫敦隆重舉行,時光匆匆而逝,五十年前的今天,我不過是一個青澀的少年,把手放在胸口謙卑地凝視著她。
而現在,我已老去,不變的是我對她的愛情,始終如一。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張燈結彩,處處洋溢著喜慶氣氛。我的女王陛下一身素衣,她坐在敞篷車裏,不住地揮手,民眾們為她歡呼喝彩。
女王和百姓,他們的關係時近時遠,愛恨交加,但在這麼莊嚴肅穆的一刻,整個英格蘭的人民都感到難以言說的自豪與驕傲,他們的女王,帶著他們走向了輝煌的頂點,日不落帝國的美麗震撼著世界。
我的小公主,她成功了,她是英格蘭曆史上最偉大的女皇,是所有美德的化身。無論這條路有多麼的曲折艱辛,她都憑借著非凡的勇氣和毅力走了下來,她捍衛了王室的尊嚴與榮耀,她帶領英格蘭創造了工業文明。
“埃德加,還記得五十年前的今天,你也是這樣的望著我,像是一個傻小子。”女王在回皇宮的路上對我說道。
“我一直都很傻。”我回答。
“這個給你。”女王突然把一枚硬幣放在了我的手上:“我知道,你在收集所有印著我頭像的硬幣,這一枚是今天才發行的。”
我把硬幣緊緊地攥在掌心裏,緩緩低下頭去:“我的女王陛下。”
“好了,你那副樣子害得我鼻子酸酸的。”女王溫和地說道:“我邀請了那個叫艾略特的年輕人到王宮裏喝下午茶,我知道你很喜歡他的書。”
“陛下……”
“埃德加,我和你都老了。”女王捋了捋耳邊的白發繼續說道:“誰能想到五十年後的事情呢,謝謝你埃德加,一直在我身邊,盡職盡責地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