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後午時,氣候清爽,街麵上人頭攢動。
西四牌樓邊上有家酒館,整個二樓之上座無虛席,所有人麵色凝重,順著窗口看向外麵,幾十雙手從未離開過腰間的環首大刀。
地上橫豎躺著五具屍首,死相極其難看。
離此不遠則是錦衣衛指揮史的衙署,後堂大廳,氣氛更是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分賓主一共坐著四個人,均是朝中要員,各懷心思的看著麵前的茶盞,一言不發。
肅靜的屋子裏,若是有人放個悶屁,都如同震雷憾天一般。
最終,還是主人率先打破了壓抑的氣氛,輕咳一聲問道:“何時了?”
身旁的仆人馬上躬身答道:“午時一刻了!”
隨後再次陷入那如同死寂一般的寂靜。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的錦衣衛飛奔進來,一個踉蹌跪倒在主人麵前,慌張說道:“稟指揮史,西城門來了近百名東廠番子,強行換防!”
“什麼?”
肅靜且壓抑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指揮史皺著眉頭,拳頭重重的砸在椅子的扶手上,斥道:“東廠管的未免也太寬了,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西城門可是重中之重,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話還沒說完,就聽一陣尖銳的笑聲由外傳了進來。不等眾人去猜,一個身穿大紅色總管番服的人走了進來。
此人年近七旬,走起路來是一步三搖,姿態扭捏,一隻手搖晃著秀峰折扇,絲毫感覺不出半點英氣。
見到來人,大廳裏原本坐著的眾人全部起身,雖麵有不善,但還是對著他拱手施禮,齊聲道:“見過英公公!”
英聯也不在乎,更沒有客氣,直接坐在主人身邊的椅子上,隨後抓過下人送上來的茶盞喝了一口,笑眯眯的說道:“盧指揮史對我們東廠,是不是有成見啊?”
主人臉上的肉抖了一下,先示意其他人坐下,佯裝謙敬的回道:“公公說的哪裏話,今日之事非比尋常,還是應該由我們錦衣衛和六扇門的巡捕來做比較好。”
英聯又是一聲怪笑:“我們東廠的名聲可不比你們兩家差,尤其是手下人的這身功夫,更勝過訓練有素的邊軍,西城門交給我們東廠,大可放心。”
放下茶盞,英公公接著說道:“九龍朝聖冠被盜,我也是難辭其咎,若在不出些力氣,聖駕麵前,雜家也不好過呀。”
“公公說的是,在下狹隘了……”隨後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岔開話題。
下垂手大理寺卿心領神會,馬上問道:“盧指揮史,您的辦法可不可行啊?若是他們不來救,這人豈不是白死了?”
“這叫什麼話,怎麼能是白死呢!他是盜走九龍朝聖冠的主犯,聖上親定斬立決,他這是死有餘辜。”
“可九龍朝聖冠並未追回,就這麼把他殺了,我們要如何向聖上交代……”
大理寺卿的話剛說到一半,忽然一聲信炮響,驚得眾人再次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盧指揮史慌忙吼道:“時辰未到,為何先發信炮?速去查明……”
還沒等探信之人走出大門,一個滿身是血的巡捕,跌跌撞撞的摔了進來,看麵部表情極其痛苦,在座眾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那人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從嘴裏擠出一句:“法場被劫,監斬官浴血奮戰,可還是被他們從西城門跑了……”
說罷,猛咳兩聲,飲恨斃命。
盧指揮史看了看地上的死屍,又看了看身旁的太監,咬牙硬擠出一句:“英公公稍坐,我親自領人前去追擊……”
英聯全程未抬眼看過一次這些人,聽到盧指揮史的話後,輕聲‘嗯’了一下,繼續喝茶。
聽到這樣的消息,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差一點哭了出來,都察院的左都禦史更是癱軟如泥,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理寺卿略帶哭腔的對盧指揮史說道:“監斬官不是文遠嗎,他那麼高強的武藝,而且整個西四牌樓埋下重兵,怎麼可能跑了凶徒呢?”
盧指揮史瞪著眼睛,哼了一聲:“他是你們六扇門的總捕頭,你這話問的,要我如何作答?”
言畢,指揮史理好戎裝,踏出門檻,正欲點兵之時,六扇門總捕頭文遠,領著一隊帶傷巡捕走進了院子。
見到指揮史,先是拱手施禮,隨後急忙說道:“稟指揮史,張天功被人劫走了,我與眾兄弟浴血追擊,怎料路遇埋伏,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再追之時已蹤跡皆無。”
盧指揮史倒背雙手,眉心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看著眼前血泥混雜的文遠問道:“為何隻見你們幾個,其他人呢?”
“貴部的兄弟正在搜山,我便帶著巡捕先回來複命。”
“讓這些兄弟下去休息,你隨我到大廳詳細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