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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無邪
作者：彼岸如詩
楔子
現在的我，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呢？
被整整九九八十一根斬神釘死死地釘在昆侖之巔。
我無奈地看著自己的胸口，最長的一根斬神釘已經將我的心髒穿透，從裏麵不斷滲出鮮血，染紅了衣裙，血液又順著我的雙腳滴下，聖潔千年的昆侖雪山也留下了我的斑斑血跡。
風輕輕吹撩起我的裙角，我看見那裏的血跡早已風幹，發黑，隨風飄蕩的裙角，像極了了卻湖畔秋日裏隨風飛舞的枯葉。
此刻若是長淵在場，他一定會扇著他那把誇張的粉紅色羽扇無奈地搖頭道：“小幺，同為上古神族，吾為汝實感悲哀。”
嗬嗬，這世上，還有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去更悲哀的事嗎？
更何況，是以如此悲壯如此慘烈如此痛苦的方式。
妍湄在最後一根斬魂釘釘入我的胸口時曾對我說過：“我若是娘娘你，現在便會立刻死去。”
這是一種極致的痛楚，現在的我，連呼吸都會撕心裂肺般地疼痛。
可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長淵當年拚了個元神俱滅才將妖王魔君鎮壓在昆侖山下，而隻有傾盡一位上古神裔的心頭之血，才能解開當年長淵在昆侖設下的封印。
我必須活著，不是嗎？隻有活著，我才能盡力控製住血液的流淌速度，努力把解封的日期，一拖再拖。這不僅是為了長淵，為了我上古神族的榮耀與尊嚴，為了天下蒼生，也是為了——替我自己的任性贖罪。
盡管那會很痛苦，但我必須這麼做，雖然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所幸的是，作為上古神祗，我的生命力，是可以媲美人界某種昆蟲的強悍。
不幸的是，即使是這麼強悍的生命力，在被釘了整整八十天之後，我的生命，似乎也已經可以被確定為走到盡頭。
現在的我，毫無還手之力，隻待流盡心頭之血，便會魂飛魄散，化作一縷煙塵，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從此，上窮碧落，下至黃泉，便再也不會有靈毓這個人（神）。而我上古神族，也就此隕滅。
眼前的景物漸漸發黑，我知道，那是生命走到盡頭的征兆。
於是，我放棄了，放棄了最後一絲希望：我知道，不會再有人會來救我，也沒有人救得了我。
我想，我終是要死在這裏，以這種方式。
閻君曾與我說過，凡人在將死的時候，總會看見自己這輩子最愛的人。他說，或許神也一樣。
在閉眼的那一刹那，我似乎又看見，三生石旁，那個紅著臉牽起我手的少年。
第一章
日子過得總是快的，似乎昨天還是流火七月；可轉眼間迎麵吹來的風裏就透著些許蕭瑟，便又是一個清秋了。
“嗬嗬。”珩雪笑起來狐眼總會顯得狡黠而迷離，“看來看去，阿毓這裏的木樨，總是最好的。”
我愜意地靠在其中一棵桂樹上，飲著從他那裏討來的桂花釀，滿口都是甜膩的桂花香，令人沉醉。心裏暗自得意，這是自然的，這幾株桂樹乃是月宮的仙品。當年，姮娥仙子知我喜歡桂花的香氣，便專程從月宮折來桂枝親自栽種在了卻湖畔討好我，而今千年過去了，昔日單薄稀落的枝幹早已長成鬱乎蔥蔥的香花樹，現而正值金秋十月，滿樹銀桂開得正是燦然，一陣微風吹過，香氣濃鬱，沁人心脾，便不由得地再多喝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