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料想也是這個後果,馬虎快速地把剩下的東西交代完,也沒有多做登記的準備,直接收拾好講台,夾著教案走了。
同學兩兩三三地散開,嘴裏交談的是結伴去哪個網紅地點旅遊,誰也沒有注意到有個坐在角落的人自從剛剛聽到消息後就瞪大了雙眼。
“每天早上出去,晚上才回來,連續半個月……”魏如鴻喃喃道。
這豈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這樣不用每天待在房間裏發呆,也不用小心翼翼地看著別人的臉色行事,至少在舉動方便是自由的,不用擔驚受怕成為妨礙。
他想去。
“你要去?”
老師有些大跌眼鏡,重複問道:“等等,你是說你要去誌願者活動?其實這東西也沒什麼實際意義,之所以會被舉辦出來就是為了給那些馬上中考的人……”
“我,我要去。”
魏如鴻,此人乍一看上去外表有些窩囊,因為小時候出過車禍的原因,至今說話的時候舌頭上都殘留著當年留下的陰影,總是縷不順溜,但那性子上的固執卻不像是一個媽生出來的,也不知是得到了誰的啟發,倔得要命。
“老,老師,我要去。”魏如鴻又說了一遍。
老師有些意外:“可以倒是可以,但同年級的人隻有你報名,你堅持要去的話,隻能跟著那群畢業生一起組隊,還要去嗎?確定嗎?”
魏如鴻立馬點頭,開心得笑出聲來。
那時候,他接觸過最惡劣的冤屈也莫過於被小太妹指著鼻子說你親了我一口,你摸/我屁股。就算動起真格來,還有一個叫顧遲的大哥替他保駕護航,怕歸怕,慌張歸慌張,至少拳頭落不到他的頭上,隻要腿跑得快就可以了。
那時候,頂著“年紀小”“不懂事”“小孩之間的胡鬧”,很多東西都能一笑了之。
多年後的今天。
顧遲和鍾從餘並肩站在魏如鴻的高中畢業成人禮上。
轉眼他已經18歲了。
成人禮有個環節,告訴父母自己小時候幹得最蠢的一件事,但規矩由人定,實行與否也和人有關,顧遲和鍾從餘對於“家長”這個身份八字不占一撇,臨到跟前,也就這樣敷衍過了。
結果等到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魏如鴻突然說起了自己初二暑假去做誌願者的事兒。
“當時以為隻要離開了那個地方,外麵一切都會很好。”如今魏如鴻和話中那個縮頭縮腦的小子完全不一樣,損起人來也兼顧了腦子和嘴皮子,就連自己的黑曆史也不放過,“我也如願地穿上了小紅褂,一頭紮進勞動中,卻沒想到第一天便出了事。”
顧遲問:“什麼事?”
魏如鴻冷笑一聲:“碰瓷。”
魏如鴻至今都還記得,那天自己跟著六位初三的畢業生起了個大清早,再坐了一個多小時的校車落腳到某個郊外的敬老院,院子很小,被生長在中間的大樹占據後,不僅沒有襯托出綠意盎然的氛圍,反而更是顯得空間格外擁擠,放眼望去隻有八旬老人和滿眼戾氣的中年護工。
他們的工作很簡單——陪老人玩一天。
早熟的少年們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具體是哪兒不對又說不出來,隻得規規矩矩地登記好姓名後,便和老師們暫時告別。
“誰知道那些人根本就沒安好心,起初的幾個小時大家相安無事,午飯過後,便慢慢開始實施可笑的陰謀了。”魏如鴻說,“我們七個人,沒有任何人幸免,全都被這些爛泥的小動作給惡心到了。”
鍾從餘抬頭問道:“那他們得逞了?”
方才還氣勢咄咄逼人的魏如鴻突然陷入了回憶之中,湍急的意識海中波濤洶湧,那顯然不是什麼甜美的東西,眉頭不自主地緊皺,目光通過此刻這雙犀利的眸子,跳躍回了幾年前還天真的年代。
中年護工牢牢地抓住年輕帶隊老師的胳膊,仿佛五根手指都能陷入皮肉中,她惡狠狠地指著站在角落處一字排開的少年們:“你就是老師吧,好,你來評評理,你們送過來的孩子,啊!我們還好吃好喝地給供著,叛逆期,大家都理解,不想相處就算了,怎麼還打老人呢?這是在讀書的小孩嗎?!”
據這位護工說,爭執發生在午休的時候,敬老院的工人人員手上有事,騰不開時間,隻得讓學生和老人單獨相處,沒想到回來後就變天了。
已經送了幾位老人去醫院,剩下的癱在床上唉聲歎氣,要多慘有多慘。
“大姐,這幾位同學在學校的表現都十分優異,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我們好好說話行嗎,你先,先放開我。”
年輕老師被抓得生疼,甚至連生理性的眼淚都擠了出來,壓抑著怒火,極力想要掙脫束縛:“把監控調來看看吧,你不能空口無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