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叔侄二人風塵仆仆,輾轉跋涉半月有餘,終於到了京城。

話曰:京城居,大不易!此話隻對市井小民而言,城門處,商貿昌盛,人來息壤。

法空繳了二百個銅錢的城門稅,隻讓鄭再起看了渾身肉疼,一路之上連吃帶住,叔侄二人也不過才花了一百個銅錢。

行在街上,看著兩邊的花花美景,鄭再起卻聽得肚子一聲咕叫,淩晨之時隻吃了兩隻饅頭,現在有些餓了,便快走幾步,追上前麵的法空,問道:“師叔,來了京城,莫非要去找個寺廟掛單常駐?”

法空說道:“這京裏有一大相佛寺,我有出家的度牒,必然要去掛單,幼時曾隨師父來過一陣。隻是那寺廟齋食清淡,寺規嚴格,比不得咱們風林寺自在。”

鄭再起聽得捂嘴偷笑,說道:“我看師叔說的那佛寺齋食清淡才是實話。”

卻聽見那和尚連呼佛號:“喔彌陀佛,寺裏殺雞宰狗,皆是你等作為,與貧僧有何幹係。”

少年聽罷,笑著言道:“話雖如此,卻也未見得師叔少食得一塊。”

和尚性子慢,嘴皮一時說不過少年,便說道:“現在還未到晌午,我看應該先去尋找禦林軍統領之處,先把你的事情解決,再去吃齋為好。”

鄭再起皺著臉皮,卻不好說些什麼,隻得淌著腳步跟在和尚身後。兩人的銀錢都在和尚懷裏,無論如何也是拿不出手的。

朱雀大街是京城主道,自外城朱雀門延至皇城玄武門,將京城東西分成兩半,長約八裏,筆直寬敞,兩側商鋪林立,午前天氣涼爽,正是人頭攢動之時。

但見三人身著繡錦的武官官袍,離了禦林軍衙門便橫著排成一排,占著小半個街道,東拉西扯的閑逛著,但凡見了擋路者,其中一個身形高大,腰圍如熊的壯漢便會徑直撞了過去,被撞之人見了這三人的裝扮,也隻敢怒不敢言。

時至晌午,那粗壯漢子憨聲向著左手那人說道:“岑大哥,有些餓了,可要找個食肆喂喂肚子?”

未等那人出聲,他右邊那個身材瘦小之人卻搭了話:“滿溢,花光這月薪餉了?又要占岑大哥的便宜。”

“你這不男不女的東西,發了薪餉就知道買些胭脂水粉,也不曉得是誰每月下旬便和我一樣,都要岑大哥接濟。”聽著這人擠兌自己,這粗壯漢子便扭頭與他反言相對。

“老子可是純粹八百的爺們,要是再嚼舌根,小心趁著你睡覺的時候,割了你那玩意兒,丟去房後喂狗。”這人雖麵帶怒容,但有一張卻略顯天真的俊俏臉頰,一雙細細的眉眼,嘴唇之上一層淡淡的髭須,聲音卻又柔弱尖細,難怪那壯漢會說他是不男不女。

“滿溢,落蘇買那些胭脂水粉,不過是為了遮掩身上異味,你又不是不知,怎麼又來挑起爭端,”走在前方的那岑姓男子聽得轉身,見兩人已經吵得麵紅耳赤,便出言調停:“你們若是想要打架,大可約了去大相佛寺後麵那塊空地,二人死鬥一番,我給你們裁判。”

這人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你們之中最好是能死了一個,正好去妙香閣的時候,還能省下一個人的飯錢。”

那粗壯漢子聽得,連忙擺手:“岑大哥此話如何說得,我們兄弟三人,早已缺一不可,大不了我隻吃半飽,便可省下一人分量。”

“你這夯貨,哪次見你真的隻吃半飽。”落蘇哼了一聲,一甩衣袖,不管其他兩人,顧自走在前麵,隻是看那路徑,正是前方不遠的妙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