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比萬夫人幸運的是,計縣丞始終念著當初計家艱難時,她日夜舂米洗衣賺錢供他讀書之恩,也念著許多年的夫妻情,無論計老夫人怎麼找茬,他都在前麵頂著,一個通房都沒納。

因為這,計夫人很能理解萬夫人的心情,跟計縣丞在靖和縣這邊安家之後,認識了萬夫人,一起去上香或是出門逛逛時,計夫人就經常安慰她。

前幾天聽說萬夫人躺在床上起不來,計夫人還去瞧過,但半點沒有看出來她存了什麼死誌,反而前所未有的平和,還說趁她還能動,要趕緊把何氏扶正。

因此,計夫人聽見說萬家老爺求到丈夫跟前,想要抓了何氏身邊那婆子給他們母子報仇,她也很懷疑。

計縣丞喝了兩口雞湯,才搖頭道:“這事兒方大人那兒都查清楚了,火起自室內,萬夫人和萬家那小兒是服了同一種毒死的,還正巧地前幾天萬夫人就把她身邊那婆子放回了鄉下老家,明擺著是萬夫人要報複萬老爺,自個兒死還不夠,還要拉著萬老爺和那妾室的心肝肉。”

說完,繼續低頭喝湯,良久,計夫人才歎口氣:“阿喜,她也是命苦。”

阿喜是萬夫人的閨名,計夫人跟她熟絡後,偶爾便會這麼喚她。

計縣丞沒什麼表示的說:“跟咱們不相幹,要我說萬家的也是想不開,娘家人都認了那妾室,她拖個半死不活的身子還硬抗什麼。要是早鬆口,說不得還能多活幾年。”

計夫人卻是忍不住落了淚,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你不知道,哎,靖和縣的人都太涼薄了,別幽巷那張老爺的獨子,前段時間不是跟著城西的李貢生學做文章嗎?竟是在學習的時候,與李家姑娘攪渾在了一起。街麵上還有人有鼻子有眼兒地說他們早就睡在一起了,這不,可能是起了流言李家姑娘著急了,這些日子張家那孩子天天兒地鬧。要休妻,再迎娶。”

計縣丞也聽過一些有關的閑話,不過這些事在他看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一提,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語氣道:“李貢生一向覺得他家那閨女得個世家公子來配,二十三了還沒給他閨女定下人家,沒想到被張家一個商戶給吃了去。要是咱們方縣令沒來,李貢生也不一定如何悔,現今來了個今科狀元、世家出身的佳公子,這下可要悔得腸子都青了吧。”

說完又笑起來。

計夫人本意是想說張少夫人那爹娘的,被丈夫這一打斷,也忘了,說他道:“咱們家不愁吃喝的,你以後別再為一兩個進項,與城裏這些鄉紳平事端了。”

前兩年,城西一個小富之家的女主人失手打死了背著她勾搭男主人的丫鬟,那丫鬟雖然被賣了身,卻也是有爹娘的,丫鬟的爹娘不依不饒,要去縣衙告那家人,他們家男人就拿著些銀子和幾幅家傳古畫求上了門來。

計縣丞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收了禮物幫著平了這件事,計夫人知道了,好些日子都耿耿於懷的。

打那兒,計縣丞便不再怎麼插手縣裏的人命案,這時又聽到夫人的囑咐,忙點頭道:“好好,我都記著了。”

計夫人說道:“你別隻嘴上說說,因果福報還是要相信些的,你跟前任那付大人多克扣的百姓多少,我不知道具體的,也知道個大概,我當時不敢說你,是擔心你‘清’了付大人會饒不了你。現在新任縣令來了,你也收斂些吧。如果這個縣令跟前麵的都一樣,你便辭官也好。”

計縣丞心裏歎氣,這麼些年,他也隻貪了九百多兩銀子,跟揚州那些縣中的縣城比起來,人家一年就能撈這麼多,不過是當初沒錢謀不到富貴地方,後來又覺得靖和遠在邊境他好掌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