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宜深客氣道:“年前耽誤了半個月的課,早點回去補一補。”

“蔣學友家世不凡卻還能如此刻苦,實在讓我等慚愧啊”,這人滿臉感慨,又話題一轉道:“對了,你現在是沒舍友的吧,也不知開了學先生會給你分一個怎樣的舍友。”

待坐上通往賀州的大船,這人還在說年前發生在書院裏的那件殺人案,“據說那位楊學友被判了兩年監禁,舉人功名被革除了,白鶴書院也放出話以後不會再收他,為一個妓子落到這步田地,可真夠倒黴的。幸好那時蔣學友你不在,否則隻怕也會名譽受損而被書院逐出來。”

蔣宜深笑了笑,沒說什麼。

“對了,說這麼多,還沒通報姓名呢”,這人喝了口茶,說道:“在下姓章名全,還未取字,蔣學友直接稱我章全便好。”

蔣宜深拱拳道:“章學友,客氣了。”

章全笑起來,“蔣學友看著比我還小,也未取字吧。”

時人大部分是二十弱冠取字,但也有例外的。

蔣宜深道:“並未”,卻沒有再多說的意思。

章全絲毫沒有感覺到尷尬,很是熱情地就字這個話題說了半晌,然後十分自然地過渡到了蔣宜深的衣服上:“船行這麼久,並不見蔣學友有半分凍寒之色,可想而知你之前對那船翁說的很對,令妹給你做的衣服真是保暖之衣,還是這樣薄的衣服,令妹可真是心思靈巧之人。”

蔣宜深看了章全一眼,“章學友過獎了。”

“哪裏哪裏?”章全忙擺手,“在下聽說蔣學友隻有兩個庶妹,不知是哪位蔣小姐做的?我著實羨慕你這好衣服,可否讓家裏母親到府上跟令妹學一學?”

聽到此處,蔣宜深才算摸到這個章全的脈了,原來拐彎抹角說這麼長時間,是意在跟他家結親?

家裏的庶妹能嫁給章全這樣還未弱冠便已中舉且在白鶴書院求學之人,實則並不算低嫁,隻這個章全說的話,卻著實讓他不喜。

“這件衣服並不是我家中庶妹所做,恐怕不能應你所請”,蔣宜深放下茶杯,麵無表情,“失陪一下。”

說著便起身走了。

章全嗬嗬笑了下,卻礙於蔣宜深帶的下人還在,不敢說什麼,過了會兒也站起來,讓身後的小廝看著他的東西,說是去隔壁的船艙買些吃的,一出來,卻忍不住低聲牢騷道:“這麼看不起人,怪不得姓楊的殺了人就想陷害這姓蔣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知府門第,竟然還看不起我?焉知兩年以後,我不能高中。”

船到賀州,是第二天傍晚,蔣宜深沒有立即去書院,帶著三個小廝住在了家裏給他在賀州買的小院子處,跑了兩天聯係好鋪子以及做小紐扣的匠人,又留下他自己畫的幾幅紐扣式樣,他才在元宵後回了書院。

蔣宜深做這些隻是想用輕輕做扣子的那個巧思,開一個他名下的小鋪麵,等以後有了收益,再跟他們幾個四六分,這樣一來,他給他們東西,誰都不能說他們是撞了大運。

畢竟不是看到輕輕給他的衣服上的竹扣子,他也想不出這麼個生意不是。

安排好這些,蔣宜深心情輕鬆地回了書院,卻沒想到好友一見麵就打趣他:“怎麼才回書院來?你的情妹妹做的保暖衣給咱們看看,是怎麼樣的好衣服,隻穿一件外衣就不冷了。”

“情妹妹?”蔣宜深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書箱都沒放好,就問好友,“這話是誰傳的?章全?”

想起小丫頭那一雙忽靈靈的大眼,蔣宜深就覺得那三個字狠狠地褻瀆了她,也不用好友回答,轉身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