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影不由得搖了搖頭,真是……可惜了。

林夏暼了朱密雲一眼,直接挑明:“朱大人,倘若那位文姓兵士的妻兒潦倒至此,終日饑寒,我怕他九泉之下,難以安息啊。”

朱密雲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低頭喏喏,“是,公主教訓得是,是下官的錯,下官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林夏點點頭,道:“行了,沒什麼事兒了,你們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是,公主。”

眾人陸續退出。

文小毛和李雲繡硬是跪下,給林夏磕了好幾個響頭,這才離去。

林夏隨便吃了一點東西,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起來的時候,天色都有些昏暗了。

侍女點起了一排蠟燭,將屋裏照得亮堂。

有人上前稟報,“公主,文李氏求見,在外麵已等候多時。”

“李雲繡?”林夏驚訝,“讓她進來。”

“是。”

等到李雲繡進來以後,林夏才發現,她的鼻子凍得通紅,縮著脖子弓著背,頭發和眉毛之上,還凝了一些冰渣子,可見侍女說的“在外等候”,指的是在室外等候,而不是在外麵的屋裏等候。

林夏暗暗歎氣。

古代的尊卑體係太嚴重了。她覺得,自己像在虐待別人一樣。

她看向了在一旁伺候的幾個侍女,道:“以後若是有人求見,讓他們在堂屋等候。”

“是,公主。”

李雲繡倒是不覺得委屈,一見到她,便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磕頭行禮。

林夏問:“小寶寶怎麼樣了?”

“精神多了,”李雲秀忙道,“多虧了公主賞賜的藥材。”

“那就好。”林夏放下心來。

李雲繡進來的時候,懷中緊緊抱著一個布做的包裹。

此刻,她將包裹拿了出來,笑道:“公主大恩大德,奴婢實在無以為報。此物乃是奴婢的家傳之物,想要獻給公主,還望公主不要嫌棄。”

她一邊說話,一邊拆開包裹。

林夏自然不會要她的東西,但是一聽是傳家之寶,心裏好奇,便沒有開口阻止。

外麵的布拆開以後,裏麵又是一塊布,在燭光之下,泛著隱隱的光澤,還閃著不同的顏色。

林夏更加好奇了,難不成是絲綢?

李雲繡將那塊布拿了出來,雙手一抖。

林夏頓時愣住了。

是絲綢,但不是普通的絲綢,上麵有刺繡。

繡的是夏日荷花盛開的景象,碧葉、紅蓮、遊魚、蜻蜓……全都栩栩如生,細節之處,尤為精妙,越看越是歎為觀止。

待她看得差不多了,李雲繡微微一笑,道:“公主,背麵還有。”

她手腕一翻,將這塊繡布轉了過來。

眼前所見,又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畫麵了。

如果說,剛才那一麵,是一幅寫實的工筆畫,那麼現在這個,便是寫意山水圖了。

明月、翠竹、蒼鬆、清泉,還有幾戶人家……色調淡雅,意境悠遠。

林夏看了半天,才歎息一聲。

服了,刺繡還能做成這個樣子。她還以為,古人隻會繡一些鴛鴦戲水,百年好合之類的抽象圖案呢。

“這件繡品,出自何人之手啊?”她問。

“是我外祖母繡的,”李雲繡答,“她老人家年少之時,背井離鄉,甚是思念家鄉的風物人情,便將其繡了下來。因為這是她生平的得意之作,不舍得賣,便傳給了我娘。我娘又傳給了我。我本想將其賣掉,換幾個錢,給小葉子請一個奶娘。不料……”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輕了下來,“問了好些人,出價都很低,尚不足以請奶娘……幸好遇到公主,否則,小葉子怕是撐不了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