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像月宮中的仙子走向他。

窗透初曉,日照西橋,雲自搖,她斜倚在石欄杆旁,回眸朝他微笑,甜甜地喊他“四郎。”

她提著裙擺,拿著手中的茉莉朝著他的方向一路小跑,歪著頭,漾著笑問他:“花好奴顏好?”

她忐忑地握著一個荷包,手心都濡出了汗,見了他,她臉上一紅,塞到他手中,說:“給你。”然後不等他反應過來飛也似的逃開去。

她對他說:“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她執著地對他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

“太醫!”

他抱著她,近乎發瘋地喊著太醫,殿外一片廝殺,喧天震地,所有一切精心策劃的局麵都變得毫無意義,他隻有一個念想,不能讓她離他而去。他突然好恨自己,為什麼不狠心讓他離開?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妙手回春的大夫?恨為什麼會當皇帝?恨……

“杭兒,我不許你有事!我不允許!”他害怕地喊著,不斷地說著話。

痛!好痛!全身都痛!她單音節地發著一個“痛”字。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一樣,下腹也劇烈地疼痛著,她知道那個感覺,她感到某個生命要從她身體中流逝,所有的一切都從她的身體中流逝,她抓不住,她挽不回……

還好,她的四郎平安無事!這就夠了。

可是他哭了,淚水一滴滴地落在她的臉上、嘴角。苦澀又冰涼。蘇杭第一次看到他在她麵前哭,哭得那麼厲害,淚水泛濫的像決了堤的洪水,沒有了男人的尊嚴,他像孩子般手足無措。

素指顫唞地撫上他的臉,為他抹去眼淚,她艱難地說:“四郎……你怎麼哭了……”

他抓住她的雙手,不斷地吻著,喊著:“杭兒,求你撐下去,求你不要離開,求你……”

他吻上她的唇,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她的唇不再溫熱,一絲絲地冰冷下去,他的心一分分地絕望下去,他不能思考,不能思考若沒了她會怎樣?

越來越多的鮮血流出,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穿過她胸口的利箭,看著越來越孱弱的她,看著自己越來越手腳冰涼……

太醫為何還不來,他發誓要通通將他們淩遲。

她的意識開始渙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眼前慢慢地模糊起來,她的四郎離她越來越遠,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輪廓了。她著急了,她似乎要掉進深淵了,她不要!

“四郎……四郎……”她無力地摸索著。

“杭兒,我在,我在!”

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她知道那是她的四郎,他一直喜歡拿帶有老繭的掌心摩挲她的手,好溫暖,這樣她就不怕冷了,這樣她就安心了,有他在的地方就溫暖,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她記得他說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記得他眉頭深鎖的樣子。

她記得他吻她時的專注。

她記得他給她戴著釵子,說:“我隻想寵你一人。”

她記得他在雪地裏背著她,說“隻你一人。”

她記得他為她穿紅豆時認真的模樣。

她記得他捧著她冰冷的腳焐在胸口的感覺。

她記得他們的孩子長的很像他。

她記得未來他們要和孩子一起乘著涼數天上的星星。

一切的一切,她通通記得,她應該不會孤單了……

她說:“四郎……來世我會在雨中撐把傘,等待……等待你的出現……上麵有我們的誓言……永遠愛你……”

此版本為修改版,紅袖的為原版。

番外:疏影橫斜水清淺

我叫慕容疏影,“疏影”這兩字是出自“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句詩。據說我娘最喜歡這句詩,所以我爹給我取名叫“疏影”。還據說我是七個月的早產兒,所以小時候怕我長不大,所有人都當我寶貝一樣供著。

不過我本人可沒有我的名字淑女,我小時候老是喜歡像男孩子般爬樹、掏鳥蛋,抓蟋蟀什麼的。管教我的瑞英嬤嬤總是對我很無奈,向我爹告狀,說我沒有女孩子的樣子,將來怎麼得了雲雲的話語。但是我一點也不擔心不害怕,因為我爹從來都不舍得罵我。

我還有一個比我大一歲的親哥哥,他正好和我相反,他是個極文靜的男孩子,每天都待在書房裏跟著夫子搖頭晃腦地念四書五經。我無聊我就去搗亂,常常弄得雞飛狗跳的,夫子最怕見到我,因為有一次趁他睡著了,我把他寶貝的胡子給剪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我爹告狀,那一次我爹終於發火了,看著他不斷隱忍的表情,我突然害怕起來,沒頭沒腦地喊了一聲“娘!”

結果他就突然像隻泄了氣的公雞喪失了鬥誌般垮了下來,他呢喃地說了句什麼,極輕極輕,我沒有聽清楚,隱約聽到個“杭”字,然後他就徑自走開了,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我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其實對於“娘”,我真的沒有什麼大的感受,天知道我那天為什麼會喊娘,隻是從那次後我發現在爹生氣的時候,隻要喊上一聲“娘”他就不再那麼氣了,這一招百試不爽,我也更加膽大妄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