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慵懶的樣子,“我跟我哥哥這麼多年,是一一看在眼裏的。他本想一直呆在遠洋的那一頭不再回來,可最後還是回來了。他本想娶妻生子,可最後還是放棄了。你知這一切是為什麼嗎?”
明月愣怔一下,她一向覺得閻羅這個男人是揣測不得的,他的心思很深,她怕她細細去追究,會讓自己有挫敗感,所以這個男人做的一切事情,她從不多想,抑或者她不敢多想,刻意去逃避什麼。
盧青田見她失神的樣子,冷笑:“他辜負了傾心於他的許多女子,他已過而立之年,卻至今未娶妻,確實夠失敗的。”
明月臉色白了白。
盧青田突然正眼緊緊逼迫著明月,“你懂嗎?”
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事了,她不是笨蛋,怎會不懂?可……她怎能?
她笑了笑,有些淒婉,她沒對著盧青田,而是對著茶幾對麵的杯具道:“莫怪我薄情,隻能怪他沒在正確的時間打動我。”
如果,也許……
隻是現在的她,千瘡百孔的心再也無法接納任何人了,錯過就是錯過,驀然回首,隻道當時已惘然。
盧青田涼涼地也望向茶幾上的杯具,自言自語,“過客不過是錯過了正確的時間。”在心裏還沒駐紮任何人之前。
兩人笑了笑,紛紛舉起酒杯,幹杯喝下。
她找到閻羅那時,他正在留園的花園裏逗弄著一隻子規。她靜靜站在身後,呆呆望著他。閻羅明明察覺到身後有人卻依舊無人般的自娛自樂著。
明月抿了抿唇,道:“閻老板。”
閻羅整個身子僵硬起來,微微閉上眼,帶著一種絕望。他深深吸口氣,帶笑轉身,“明月找我有事?”
“這次,我是向你道別的,謝謝這三年來你的照顧,我臉上的傷已好了許多。”
“要走了?”他依舊笑著,但這笑容裏,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明月微微一怔,點頭。
閻羅抬頭看了看今天的天氣,如今又是一個深秋,許多年前,他也是在深秋時節遇見了她,好似一個輪回,怎麼也抓不住。
閻羅望著手中的鳥籠,自言自語道:“你可知子規的叫聲是什麼嗎?”
明月望去,不發一言。
閻羅打開鳥籠,那隻子規立即著急地往外飛,好似怕差一秒便又會關在籠子裏。他道:“他們的叫聲是‘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明月抬眼望著遠飛的子規,百感交集,她歸去的地方,還有她的一席之地嗎?
閻羅輕輕閉上眼,淒涼地道:“你走吧。”
明月眼瞼下垂,一聲不吭,最後深望著閻羅那依舊挺直的背影,她道:“保重。”她轉身的那刻,一群南飛的大雁自蕭索的天空中劃過。
她不知,大雁的叫聲是——歸來兮,歸來兮。
閻羅望向蔚藍的天空,淺淺一笑。
***
在她離開前的那晚,她又喝了點酒,從房間出來,明月有些醉意,她踉蹌幾步,差點摔倒之際,有人扶住了她,她望著那雙指骨纖細的手,慢慢抬起頭,見到了沈婉。
她頓了一頓,“是你?”
“盧明月?”沈婉帶笑地望著明月,明月方想甩開她的手,卻被她抓得緊了幾分,她一絲懊惱,“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聊聊?”
又是聊天?明月冷笑一下,點點頭。
“你這次來,可是不走了?”沈婉當即便問。
“走,我會帶著父親走得遠遠的。”明月回答道。
沈婉深深地多看了她幾眼,不禁苦笑,“你夠無情。”
明月抬眼望去,隻見沈婉的目光中帶著一種豔羨,她不禁愣了一愣。沈婉卻笑:“你字禦蟬?我也字禦蟬。當年我還未家道中落之時,也是個小姐,我家屬書香門第。父親為我取禦蟬是希望我能如蟬一般,懂得有種蟬的幼蟲,埋在地下幾十年之久,終於破土而出,看見天日。希望我的感情,像蟬一般有個好結局。”
她不甚懂得她這是什麼意思?
沈婉再道:“其實我巴不得你走,走得越遠越好,可你認為你走了,便會像蟬一樣有個好結局嗎?逃避並不能解決一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明月冷了一張臉。
“感情就像蟬,終究有一天會破土而出,看見天光,要的隻是時間而已。不僅是你愛的痛苦,有一個人他身上不僅扛著天生的責任,還要努力又依依不舍地抱住他的愛情。他說,愛一個人,便是即使不開心,也想在一起。”
明月愣怔一下。
沈婉笑道:“給他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吧。畢竟你們相愛過。”
明月牽出一抹微笑,“我和他之間,無法擺脫的不是感情,而是……身份。我不適合做他的妻子,他是高貴的葉赫那拉氏,他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責任,而這種責任與我的婚姻理論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