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路線一成不變,許小天老遠就看見外牆上那個大大的“拆”字,她想自己應該知道為什麼必須要回家了。
心裏毫無波瀾,又往前走了一段,許小天站在自家大門前,門沒鎖,她右手拉著行李箱,一眼朝裏麵望去,視線穿過院子,裏屋的大門,直到落在屋子裏陳舊的沙發上。
母親就坐在上麵,比起年輕時身材略顯臃腫,斑白的頭發即便是染色也無法完全遮蓋,許小天的心裏隱隱一疼,還記得高中的時候母親的頭發便已經花白。
裏麵的人似乎還沒覺察到她的存在,許小天深吸一口氣,拉著箱子走了進去。
拉杆箱劃過地麵的聲音終於把許母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四目相對那一刻,竟是無言以對的沉默。
許小天忍不住率先開口。
“我爸呢?”
“出去玩兒了!”
果然還是自己那個從不沾家的父親,許小天心裏暗想。
“裏屋那張床和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鋪一鋪,晚上就睡那裏吧!”
“嗯。”
許小天轉身進了裏屋。
很多事情突然在心裏清晰的起來,比如自己為什麼那麼宅?也許就是因為自己有一個從不沾家的父親。
許父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聽到外麵習習索索的聲音,許小天習慣性地把燈一關,縮在了被子裏,不再去想外麵發生了什麼,反正有什麼事情,明天都會自見分曉。
她又劃開手機,停在了那個對話框上,手指在上麵飛速打了幾個字。
“我回家了。”
拇指停在發送鍵上,猶豫了很久,還是沒能發出去。
她覺得自己應該善良一些,既然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就不要再去打擾別人,該斷就斷,放手也好讓別人繼續向前。
一夜的輾轉難眠。
……
第二天整個許宅就變得熱鬧起來。
許家兄弟三個,如今趕上老宅拆遷,要說不熱鬧,許小天是萬萬不能相信的。
看似互相寒暄的一大家子,實則暗藏洶湧,當年父親出事的時候,可沒有一個人幫過忙。
許小天冷漠地看著大家。
因為生病腿腳有些不便的大伯,小日子過得美滋滋掛著啤酒肚的二伯,還有沉默不語像個悶葫蘆一樣的父親。
以及幾個不知多久沒有聯係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和兩個嬸娘,甚至包括自己的母親。
許小天自己就像個外人,冷眼看著這一切,她有些痛苦有些糾結,或許她應該參與進去跟大家吵一架,順便給自己爭取一點權益。可她就是不想,心裏一點兒這樣的欲望都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這麼多人在場,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蹲在原地,抱著頭冷靜一會兒。
老宅是爺爺奶奶那輩留下來的,按道理理應三兄弟平分,可現在爺爺奶奶的兄弟又有了孫子孫女,甚至重孫,重孫女,以前的一家人,現在的三家人誰都想多占一些,卻又不願走法律路線,鬧得難堪,如今就隻能僵持不下。
母親把她叫回來,大抵是想多個人多個幫手,可現在看來,自己並不是個好幫手,她有些愧疚,又無法勉強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這裏該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