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自在,他一時氣憤於馮若碧的做法,頭腦中幾乎以光電速度閃過幾個方案,最終還是決定選擇假裝不認識,走到為自己安排的坐位上,周友喬並沒有注意到他,他還在和旁邊的交通局長打聽哪兒有醫術好的醫生呢。座中的人孟於非都不認識,馮若碧開始將孟於非 介紹,第一個就向她的公公縣委書記周友喬介紹,馮若碧還打算策略性多說兩句,消除孟於非對他公公的隔閡。周友喬的眼光剛接觸孟於非,忽然臉色大變,嘴唇發抖,伸出的準備握孟於非手的右手懸在半空,左手端著的藥茶杯突地呯一聲掉在地上,身子晃了晃立即痙攣,仰後就倒地,卻抖得更厲害,台上台下頓時一片嘩然,眾人完全以為周書記是久病虛弱而突發加重,後悔當初沒有專為書記製定醫救預案。大家忙忙的把老書記扶起,但他已不省人事,雙目緊閉,大家趕快連背帶扶,把他送上車,直奔鎮衛生院,籌備已久的開工典禮因突發事件隻得在馮若碧的草草主持下很快結束,然後大家急迫地齊刷刷坐車回到鎮裏,探望書記病情。
全場大概隻有孟於非清楚原委,他木然地待官員們一擁而散離去後,走下主席台,找到了父親和母親,一塊暫回鄉下老家了。
其後傳來的消息非常令人意外和吃驚。第三天他返回經過鎮上的時候,聽說書記昨日因病勢沉重,在鎮衛生院稍作停留後就被急急送往昭平,昭平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在半路接到的,之後的情況不明。他回到昭平住處,馮卓已回來了,他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她,馮卓聽著,立即猜著周友喬是被孟於非給嚇著了,說道:“如果弄出個三長兩短來,可就是大新聞了。”
事情就這樣離奇地被馮卓不幸言中,次日一早,馮卓剛到報社,就接到編發新聞任務:周友喬因病經市人民醫院經眾多醫生全力搶救,依然回天無力,享年僅五十六歲。市委宣傳部授意的編發內容為:深受青竺人民愛戴的好書記周友喬同誌,在參加小關河大橋開工典禮過程中空發腦溢血去世,接著的文字簡述周友喬如何克勤克儉,競競業業,公而忘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雲雲,全文竟達四百字。憑著新聞職業者的敏感,馮卓體悟到這一篇是楔子,是宣傳部門以後要在此事件上開展大動作的前奏和暗示信號。回到家裏,她將消息告訴了丈夫,然後說:“我想了解你以前搜集的關於周友喬的陰暗帳目。”
“意欲何為?”
“因為宣傳機器一旦啟動,高速運轉,就很難中途停下來,如果它將一個沒有宣傳必要的,甚至決不該宣傳的人送進了宣傳機器,難免會得到一個很尷尬的,大家都下不了台的結果。”
“難道你準備去揭發?”
“我可以將情況以匿名的方式告之宣傳部,讓他們定奪,算是對自己職業道德一個必要的交待吧。”
孟於非說道:“孟夫人之精神讓人敬佩,可複印件我已全毀,至於網上存留的,或許還在。”
馮卓打開了孟於非的網絡硬盤,打開了他掃描存放的關於周友喬的那些憑據,從沒見過這類財務證據的她果然沒兩分鍾就看得義憤填膺,孟於非說道:“但我認為,沒必要檢舉,因為我了解到,周友喬其人,人生的最後這兩年已與人為善了,忘了他的過去吧。如果宣傳部門硬要高調把他送到陰間去驚動閻王爺,那也是死者這兩年修的善果。”
“可他畢竟曾是個爛紅薯。”
“隻要我不說,他大約永遠是光鮮的,沒有腐爛的。死人為大,放他一馬吧。”
馮卓猶豫著,想到他畢竟是好友馮若碧的公公,默認了孟於非的建議。末了她說:“這事,如果市宣傳部有誰願意負責地主動要核實周友喬其人政史後再宣傳,我一定將其實情告之,如果沒有,那我就聽你的話。”
她想到馮若碧前不久補送自己和孟於非的結婚賀禮,這筆人情正好有了償還的機會,於是以她和丈夫的名義送了個特大的花圈,以表追仰之情,祝其永垂不朽了。
馮越已經將孟於非送給他的店鋪安排另外的用場,他把裏麵的存貨全部處理,收回了一萬多元。馮卓知道了,急急質問他究竟要幹什麼,馮越沒好氣地回答姐姐,他要搞美容。馮卓聽了哭笑不得:“我拿出放大二十萬倍的顯微鏡,怕也瞧不出你的天賦體現在這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