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清楚自己這位隨行護衛的暗衛所說的“早已習慣了”代表了什麼。
暗衛的培養篩選和訓練她雖然也不甚了解,但身為家族中排的上號的子弟,倒也知曉幾分。
那長達十幾年的時光與其說是培養訓練,倒不是說是在人間地獄裏麵掙紮磨難。別說什麼多辛苦多恐怖多危險多黑暗的東西,單純十幾年都要站著睡覺這一樣,便能折磨死人。
但也是因為這樣,韓家的暗衛才能有超乎其他家族各自培養的暗中力量的強悍。才給了韓家足夠的力量支撐,才讓韓家能在青雲一域裏躋身三宗五家之列。
不然單憑家族中的那些血脈勾連的中青子弟,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耄(mao)祖耋(die)老,是斷然無法撐下這麼一個大家族的。
要知道任何家族的根基都絕不單純是那些零星的高端戰力,更絕非青幼一代或是薪火相傳那麼簡單。
韓穎心中莫名有些惻隱,雙唇微微嚅囁片刻,忽的開口道:“等這次的事情成功之後,想來我在家族中應該也有了話語權,到時候替你討個自由身,以後也落個自在。”
原本如死木一般的鬼臉女忽的抖了一下,那鬼臉兀自扭轉過來,麵具下的雙眼第一次流露出了異樣的情緒。
韓穎還是第一次見鬼臉女有這麼大的反應,頓時錯愕,隨即回神苦笑道:“當然我也不能保證此事必然能成,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已不是尋常暗衛,我隻能盡力一試。”
“多謝。”
鬼臉女突兀的開了口。
那嗓音聽起來帶著點顫抖,卻依舊掩蓋不住的清麗悅耳。
韓穎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不過轉瞬掩蓋下來,正了神色道:“這種事多少還有些久遠,我今日應下,你我記著便好。倒是我托付你的那件事,調查的如何了?”
鬼臉下的那雙眸子頓時清冷如常,又有一道清冷聲音傳了出來:“前幾日倒是沒有發現,不過今日卻有了眉目。”
韓穎眉頭頓時一挑,臉色頃刻嚴肅下來,身子都直了幾分:“可是查出了什麼?”
“確實如你所料,已有別的勢力的人到了城裏。起初我也沒發現,不過就在今日圍觀你和韓平衝突的那幫百姓裏,倒是發現了三個可疑的人。”
“三個?”
韓穎眉頭一皺,抬頭看了眼鬼臉女,臉色沉了幾分:“暗中應該還有其他人在吧,不然以你的實力,總該能帶回一個來。”
鬼臉女點了點頭,也看不出什麼神色,隻是聲音一貫清冷:“確實如此,這三人背後還有一個主使,我跟蹤過去,卻被發現,與他動了手腳。”
韓穎急問:“如何?”
鬼臉女道:“我留了三分力,倒是不分伯仲。不過以當時情況看來,怕是對麵也留了手。而且等那三個逃離之後,對麵就脫身走了,我也強留不住。”
“能跟你不相伯仲,又讓你留不住,看來至少也是伐筋大成……可能看得出他的出身?”
韓穎皺過眉頭,又是一問。
“非是分生死,又刻意隱藏。看不出來。”鬼臉女搖了搖頭。
果然如此……卻不知這到底是哪家的人手……
韓穎臉色難看,卻沒頭緒。
那東西茲事體大,消息若是外傳,其他三宗四家連同魔教絕對都會出手,甚至連其他四域的勢力也有可能染指而來。這種情況下要想推斷對手身份,實在無異於是大海撈針了。
隻是敵明我暗,這麼下去又不是個辦法,這世上哪兒有終日防賊的道理?
可是那線索雖已到手,但一時半會兒卻又用不得……萬一這暗中的人三番五次間沒辦法得逞,在去找了救兵,那自己可未必守得住了?
到時候難道真的要逼著自己把它交給族裏?
雖然族裏肯定不會輕慢自己,怎麼也要分潤幾分,但是如何又比得了獨得?
韓穎越想便越為難,竟有種燙手山芋在懷的窘困之感。
“雖然這次沒找出那幫人的下落,不過看今日這情況,怕是他們還有後手,總會露出馬腳的。為今之計,隻能嚴加防範,靜觀其變了。”
鬼臉女見韓穎神情不對,提點了一聲。
她清楚韓穎在為難什麼,因為那線索的存在她也是知道的,甚至這裏麵的好處韓穎之前已許諾有她一份,不然早就擔心她把這事兒回稟給家族了。
韓穎神色不見好轉,隻是回過神來,稍稍思量,歎氣道:“眼下也隻能如此了……這幾天你多費些心,盡可能找到那幫人的行蹤吧。”
“既然如此,我便先下去了,倒是七小姐別忘了嚴加防備,我怕他們有可能伺機硬闖城主府。”
鬼臉女說著便已轉身出了書房。
屋子裏頃刻安靜下來,隻剩下韓穎一人,空自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