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頓晚餐,尤憶感覺自己和他們就像是一家人一般,沒有絲毫的被排斥感。飯桌上,陸雪遙輕描淡寫的把她們倆的婚事公布了,陸媽媽陸爸爸表情都很淡定,似乎對此沒有絲毫意外。陸聞舟弟弟則一臉懵懂的聽著,他向來以自家姐姐為驕傲,姐姐做的事就是對的。
於是讓尤憶分外擔心的刁難、看不起、奚落等等不見蹤影,她由此度過了一個美好的、被人所關懷的夜晚。
手機震動了兩下,尤憶捧起看了眼,然後啪嗒啪嗒發消息,“小弟喜歡我才送我的呀,我也很喜歡。”她加了陸媽媽的微信,剛剛陸媽媽問她有沒有到家。
車子拐過一個十字路口,陸雪遙不經意的說:“你喜歡的話我以後給你買。”偷偷在心裏加了一句,小弟送的就別喜歡了。
陸雪遙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第二天家裏就多了好幾隻毛絨玩具,而且還是那種巨大的、抱都抱不動的玩偶,什麼大熊啊、大魚啊、大娃娃啊,兩人的臥室裏、書房裏、客廳的沙發上都堆滿了,尤憶可以直接躺到玩偶上睡覺。
剛開始尤憶還挺開心的,都沒注意到小弟陸聞舟送的那隻大魚,不知不覺被丟到了屋子角落裏。可在陸雪遙發現她喜歡抱玩偶,陸雪遙去抱她,她會推開的時候,然後又是一天放學回來,家裏的玩偶消失無蹤,就剩一些抱不了小玩意,塞在邊邊角角做裝飾。
這些都是生活中的小調劑,一如平緩河流中的小石子,五彩斑斕裝點著平靜的人生。
在家呆了兩天,尤憶向學校請了假,準備去英國取回參展的那幅畫。陸雪遙手上正好有事在忙,隻開車送她去了機場,尤憶一個人上了飛機。
在漫長的行程中睡了一覺,到了英國竟然遇上了罕見的豔陽天,燦爛的陽光直射在大地上,耀眼的令走出機場的女孩眯起了眼。
尤憶叫了輛車回家,車主是位中年白人大叔,有著一把濃密的絡腮胡,他從後視鏡裏看尤憶,態度親和的搭話:“噢親愛的,你應該不是來旅遊的。”
“您怎麼看出來的呢?”久違這熟悉的城市街頭,尤憶放鬆的笑了笑。
大叔語速很快,歡快的聲調在車內響起:“你看,你的英語說的這麼地道,你剛剛說的地址又多麼詳細,我可不信一位外國人能知道一條小街的名字。”
尤憶回答道:“是的,我在這座城市生活裏八年,對倫敦還算熟悉。”
這八年時光,雖然大多時間都沉悶而了無生氣,像一幅灰撲撲的缺乏希望的畫一般。然而此刻回憶起來,卻仿佛重新上了一層色彩,變得溫暖動人。
站在自家的小樓麵前,尤憶望著緊閉的大門,一時有些抽搐不前。家裏的房子本來是準備租出去的,後來回國有人聯係她租房,尤憶突然又不想租了。其實是不想有人進入這間屋子,打亂她與陸雪遙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後來她撤掉了租房消息,房子就一直這麼空置了下來。
有行人從路邊走過,一位老太太驚訝的喊她:“噢,憶?你回來了嗎?”
尤憶認出她是旁邊小區的住戶,她家牆頭上經常出現的那隻白貓,就是老太太家養的。她微微笑著朝她點頭:“是的蘇西奶奶,我回來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道:“你回來的真巧,你看今天的天氣多好,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尤憶說:“還是要回去的,以後應該就要在華國生活了。”
老太太頷首表示理解,“誰不想回到自己的祖國,憶回去後都變了很多,比以前開朗了呢。”
與老太太寒暄了幾句,便找出鑰匙打開了家門。院子裏的薔薇花開的正盛,一整片紅色如火如荼。中央的小徑上長出了青嫩的野草,在石縫間雜亂無章肆意生長。
屋子裏久未住人,有股清寂的涼意,尤憶走進臥室裏,所有的家具用品一應俱全,又去了畫室,畫室牆壁上靜靜掛著的那些畫,顯得靜默而安然。所有的東西都在原位,與她離開時沒有任何差別,唯一改變的便是屋子裏蒙了一層灰,充滿了悠久的時間的味道。
她來的匆忙,原本定的前一天的機票,結果被陸雪遙纏到飛機晚點,改簽到後一天,來的這一天就是和老師越好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