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音樂祭,海曼。
Mars怔住了,眼前飄過漫無邊際的愛琴海的藍,突然猛地變成了那天晚上Moon穿著乳白魚尾裙對他不明深意微笑的臉。
那微笑,他似曾相識,早在她陪伴柳楓從他麵前走過的那一瞬之前,他就見過。
什麼時候?在哪裏?
記憶倒著奔跑,回到他與這個世界接觸的原點,他抱著吉他坐在台上,追光閃過評委席——
海曼的藍如此耀眼,而那抹藍色旁邊,似乎有他忽略的什麼……
——你怎麼會知道的?
胸膛起伏,脫口而出,Mars將手掌撐在玻璃上,質問著Moon,也質問著自己。
Moon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轉而又是一如往常的淡定。
“我就是知道。”
說罷,她不自覺的將自己的手掌合在他的手掌上,隔著一層龜裂的玻璃,仿佛是歲月被打碎,在彼此之間。
Mars眼神一飄忽,Moon突然俯身衝著還有些噪音的話筒大聲厲喝,傳到錄音棚裏是震耳欲聾的效果——
重來!
事後人們都說,那在屋子外痙攣昏迷中的田浩是被Moon這一聲的巨大回響給活活震起來的。
Mars沒有失聰是人體學上的奇跡。
被這一對活寶級經紀人和歌手折騰得隻剩半條命的田浩本是拍拍屁股要走人的,恰逢此時,聽到了那早已四下露音的錄音棚傳來的歌聲。
設施故障,隻能清唱,Mars將新歌歌單撕的漫天飛雪,仰天開始高歌那首老情歌。
青澀歲月,一時荏苒,年少輕狂,在高台上為那顆遙遠而聖潔的海王星高歌,用燃盡生命的力量。傳說中的Mars高音夾雜著若隱若無的哭腔,在Moon反反複複直逼內心的“重來”聲中,宛若新生。
歲月可以沉澱情殤,距離可以造就永恒,如今是我愛你的五年又一百天,如今是你離開我的一百天,如今是我開始新生活的第一天,如今是我忘記你的第一天。
單飛了兩個月,這一刻,Mars才第一次離巢。
報廢了一間錄音棚。
和一個彪悍的隻會說兩個字的女人一起。
他們再出現在莫子修麵前時,除了上交一份十幾萬元的錄音棚賠償清單外,還帶回了一份名叫田浩的王牌作曲家市值二十萬的合約書。
莫子修一直都知道,Mars是一顆福星。
此刻有了月亮這銀河係最偉大的衛星,他的星途,一發不可收拾。
“什麼,你說Mars新專輯的定位在校園民謠?”莫子修嚴肅認真緊張憂慮的看著麵前的Moon,低頭又看了看這位殿堂級經紀人第一周的工作總結。
這一周,工作達成目標,Mars終於從各大報紙雜誌的封麵退居二線,網戰也就隨之黯淡了下去。不僅如此,Mars還真是有那個命,歪打正著被田浩這古怪的大師級作曲家相中,他首張單飛專輯必將噱頭十足。
所以,莫子修叫Moon連夜做了一份專輯策劃出來。
可能是加班過度的緣故,不是他眼花了就是她腦殘了,這一張言簡意賅條理清晰的報告書上,竟然明明白白的寫著。
單飛專輯,定位,校園民謠。
“校園民謠,冷啊。”莫子修將這張紙小心翼翼推回給Moon,“還是走他一貫的搖滾風格,比較保險。”
“求保險,就不需要我出馬了。”Moon歪著腦袋將紙摸了過來,利落的撕成兩半,扔進廢紙桶。
“這麼說,已經定了?”他知道這位經紀人的作風,她決定的事,她認可的成績,都會通通撕掉,表示一切在那之上,全新開始。
當初撕掉Mars的個人成績,也是同理。
“相信我,Mars會帶來這種類型音樂的第二春。”
他看著她毫無變化的眸子,終於說了一句,“我還記得那時候,銀河還是家很小的公司,柳楓還是個小歌手,我還是個小經理。而你,蕭月,隻有十八歲,已經是最富盛名的校園民謠歌手了。”
校園民謠的第一春,蕭月,是你。
隻是演藝圈太無情,這斑駁記憶,早已無人掛念。
“想過和Mars合唱一曲麼——殿堂級經紀人原是歌手出身,Moon,你的故事隨便抖一點出來,都夠Mars衝榜單的。”
“這個點子,子修,我勸你想都別想。”
那時他叫她蕭月。
那時她叫他子修。
那時他們還很青澀。
如今他叫她Moon。
如今她叫他莫總。
如今已改朝換代。
Mars在她開創的道路上一路前行,渾然不知,身後那個疲於微笑的女人,遠不止會說一句“重來”。
他是她的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
不撒花,就撓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第二周任務——
Mars一字一句當著Moon的麵念著,念過這五個字,再也念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