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劉昱低頭輕吻她的前額,一遍一遍的在她耳畔說道:“朕在這裏,朕在這裏。”

謝斕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活像一隻鵪鶉。劉昱寵溺又無奈的道:“可是又撒嬌了?”

淚意再一次泛湧上來,謝斕忍了忍,從他懷中抬起頭。山頭對麵,是琅琊王劉信幾近瘋狂的模樣,她受了他多日的折磨,隻有在劉昱的懷中,恐懼敢才稍稍緩解。

劉昱道:“劉信,投降吧。別浪費了墨濃的一片忠心。”

劉信哈哈大笑起來,又哭又笑的道:“忠心?違逆孤就是忠心?”

“他是為你著想,想給你留一條後路。”

劉信搖著頭,緩緩道:“你們一個個都說是為了我好,可我卻從來不覺得哪裏好。這樣算是為我著想嗎?我不想要時,卻硬生生的推給了我;等我想要時,卻又被奪走了。我剩下的,隻有太子的虛名罷了!他不肯將權力真正的交給我,因為他不敢,他怕我報複他,哈,哈哈哈哈!”

謝斕閉了閉眼,她知道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

劉信漸漸的止住了笑聲,他盯著依偎在劉昱懷中的謝斕,忽然問道:“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阻攔,你會隨孤離開嗎?”

謝斕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不會。”

“為什麼?”

如果是從前,謝謝斕可能無法回答,甚至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回答。但在此刻,她並不想欺騙他。

“因為當時我對太子殿下的情意很膚淺,淺到稍微發生一點小事,就想著要退縮。這樣的阿斕,又真的是殿下想要的嗎?”

“其實孤早知道劉昱喜歡你。”劉信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不過孤是太子,孤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謝斕靜靜凝視著他,看他的表情從瘋狂逐漸轉為平靜。

“琅琊王,無論曾發生過什麼,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活著,隻要是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

“隻要孤活一日,就一日好奪回屬於孤的東西。劉昱,你真的想讓我活著嗎?”劉信反問道。

“你是朕的皇兄。”

劉昱的眉頭有些發緊,劉信的模樣似乎不太對勁。

謝斕感覺到他手指冰涼,遂緊緊握著他的手,暗暗祈求上蒼。

劉信笑了,這一次,他笑得平靜又安詳。

“沒想到直到最後你都不肯放棄。隻是孤累了,不想繼續走下去了。”

話音剛落,他就翻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就像一隻大鳥,沒有絲毫猶豫的朝著深不見底的山穀一頭紮了下去。

所有的驚愕和詫異都消弭在了口中,劉昱愣在了那裏,隻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又一位兄長離他遠去了,幼年在宮中生活的記憶似乎又少了一片。那個曾握著他的手,一筆一畫教他寫字的人不見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找到琅琊王的屍身,以太子之禮厚葬。”

他想要的尊榮,生前無法得到,那就在死後安享吧。

朝陽第一縷陽光落在穀底,男子的手心微微張開,露出一隻玲瓏的佩物。黃玉的質地在陽光下泛著油潤細膩的光澤。

那樣精致脆弱的生物,是注定活不過冬的蟬。

事後,謝斕問劉昱關於楚妍的死因。

劉昱輕輕一歎,說道:“楚妍一直偷偷戀慕著劉信。在得知他謀逆的消息時,她選擇了絕食而亡。臨死前留了遺書給亭林,言明此事與任何人無關,隻因她再也無法相信這世上的任何人。”

謝斕在腦中搜尋關於楚妍的印象,她似乎是一個安靜靦腆的人,大家玩鬧的時候,她總是靜靜的躲在一旁。唯獨太子出現時,她會笑得更多些,眼睛也格外明亮。

原來,那便是一個女人全部的世界。

琅琊王這一生,也許曾被辜負過。可他又辜負了多少人呢?墨濃,楚妍,還有許許多多曾對他滿懷期待的政客。

“人活著,便是一場爭鬥,有的人很快找到了令魂魄安寧的方法,有的人卻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能停下。幸好,朕的身邊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