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巷裏,容安正披著一頭散發立在窗前。
母後已經兩日沒來看她了,也不知怎麼樣了。她昨晚沒睡好,清晨也是一大早便醒了。
這兩日容安總覺得心神不寧的,睡不安穩。且今日很奇怪,往常來折磨自己的人,到了午時也沒有來。
一陣風驀地吹來,將遠處的幾片落葉吹到了容安的窗下。
看來昨夜的雨下得很大,將手伸出窗外,還能接到簷下積留的雨水。
容安不喜歡雨。
因為常年被藥毒折磨,加上遍體鱗傷。每逢雨天她都難受得很,渾身骨頭痛的像是要散架一般。
況且,雨天偶有雷擊。容安睡眠淺,易被驚醒。雨夜那些髒東西的陰氣也會重於往日。雖說已經習慣了,但她還是會覺得惡心。
若是時間靜止在這一刻,縱使周遭有些陰濕,也總歸是輕鬆平靜的。
可惜,遠處忽然傳來四聲雲板,打破了此處的寧靜。
容安一聽暗叫不好。此乃喪音,先前裴瑞之說起過的。為了讓她聽那聲音,裴瑞之和容臨兩個還因偷雲板亂敲一事被惠妃責罰。
也不知……是誰沒了?為何心中沒來由的有些壓抑?
正在容安暗自猜測之時,四處奔走報喪的太監之聲傳到了落紅巷中。
許是距離較遠,初時容安聽不真切。待那聲音稍近,估摸是在邊上的冷宮那兒。容安才聽清,那道尖細而淒涼的聲音。
“皇後殯天———”
什麼?!
這兩日的窒息感在這一刻仿佛突然開了閘,抑製不住地蜂擁著便卷住了容安的心。再由那顆正在凋零的心上逐步蔓延到全身。緊接著,容安兩眼一抹黑,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眼前是小容臨焦急的神情。
“皇姐你沒事吧?你今天睡了好久。”
若是往日,容安一定會笑著摸摸容臨的頭,對他說一句“皇姐沒事,不要擔心。”
可是今日容安心中煩躁,縱使聽到了宮中的喪音,但她仍然不願意相信,她的母後就這麼歿了。
容安直起身子,扶住容臨的兩肩與他四目相對。繼而一臉嚴肅地問道:
“容臨,你老實告訴皇姐,你知不知道我的母後是怎麼沒的?”
容臨被這陣勢鎮住了,可他一個孩子又能知道些什麼?隻有將他所聽到的事情告訴容安:
“皇姐,我聽周圍的人說,皇後娘娘是突發急病暴斃的。太醫們已經盡力了,可還是沒能將皇後娘娘救回來。”
“不可能!母後身體好得很!她前兩日來看我的時候還一點兒事都沒有!怎麼可能突發急病!況且母後自幼在田莊長大,身子骨又怎麼可能差到那種地步?”
容臨的話音剛落,容安憤怒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麵目有些猙獰,與平日裏的溫柔截然不同。
小容臨覺得有些委屈,他沒有騙安皇姐,他是真的不清楚。他知道的已經都告訴安皇姐了。容臨也不明白為什麼衛皇後那麼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不小心闖進了皇後娘娘所住的鳳鳴宮,皇後娘娘不但沒有生氣,還做了些甜點給容臨。即使口味一般,容臨也覺得像是吃到了什麼珍饈佳肴。哪怕到了今天,仍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