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的聲音,蒲小晚不說話,隻是伸出自己的手背,去探自己的額頭,額頭燙,手背也燙,摸了摸也探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於是作罷,垂著頭,看著那顆搖搖晃晃的馬頭發愣。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環著她的人很適時的說,“方才在集市上買的。”
蒲小晚挪了目光,垂得更低一些,停在自己身上,身後的人果然又立時明白了,解釋道,“你衣褲全濕,染了風寒。而且那濕衣還是在神捕山上穿過的那件白衣,太顯眼,我買了套幹淨的粗布衫子替你換過了。”
換過?他自己動手換的還是請人換的?
也許前者機會更大一些,時間緊迫,神捕門的追兵也許下一刻就能追上。不過蒲小晚也懶得去想它,腦袋昏昏沉沉的,連他在耳旁說話的聲音似乎都是從九霄雲外飄過來的,軟軟的還夾著厚厚的棉花一樣,讓她沒什麼力氣去◤
人的脈象時刻在變,但脈象卻同人的外表和性格一樣,同一個人,即使再如何變,還是會有相同的脈象“性格”存在。隻是這樣的“性格”能夠被切出來,甚至在不切脈的情況下以真氣試探周身大穴就能得知,隻怕不是“皮毛”的醫術就可以辦到的了。那日在一葉山莊,趙希孟其實在點穴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蒲小晚身受內傷,且傷未痊愈了。趙希韻的醫術高超,趙希孟的醫術,其實也算得上高明了。
不過蒲小晚自己不說出來問的話,趙希孟是打算死不認賬的。現在她問了,知道了,接著偏又不說話了……趙希孟編好的滿肚子說辭和謊話,就這樣被堵在了喉嚨口,不上不下,不覺有些悶的慌。
沉默了一會兒,蒲小晚終於又開口了,“為何救我?”
趙希孟眉開眼笑,剛剛想好的那肚子說辭立即拋到一邊,及時編出另外一大套來,“我隻是折回神捕山,想尋機製造騷亂,將追希洵他們的人引回來而已。沒想到碰巧遇到你,所以順手做做好事而已。”
“在拙州呢?”
“拙州?啊,你是說你中毒那次?言重了言重了,你救了希洵一命,我身為希洵的大哥,順便幫你一下也是應該的。”如果蒲小晚這時回頭,一定能看見趙希孟滿額頭的虛汗不停的流。真是奇了怪了,他一向撒謊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的,今天不過是說幾句沒什麼利害關係的違心的話,他怎麼好像,特別緊張?就跟五歲那年第一次撒了謊,一整天提心吊膽害怕被人揭穿的感覺一樣。
“一葉山莊呢?”當時他沒有給葉長天通風報信,事後在江湖上也一直守口如瓶,這明擺著就是在幫她。
“一葉山莊?一葉山莊上我沒有救你啊。小晚姑娘,你休息一下吧,有傷病在身的人,不適合胡思亂想,容易想錯。”趙希孟暗自慶幸,有胡言亂語和臉皮厚的習慣其實是有好處的。
蒲小晚嘴角冷笑,不願意說就算了,她也不強求。她依舊挺直著背,坐在趙希孟前方。
肩上的傷口被奔馬顛裂開了,慢慢自纏著的白布下滲出血來。她倒不覺得十分的疼,比起昏沉沉不聽使喚的腦袋和被內力所傷憋悶難受著的心肺,那肩上的外傷,其實當真算不了什麼。
昏昏沉沉裏,背後虛無縹緲的棉花聲又徐徐傳進了耳朵裏來,“你再睡會兒吧,還要趕很久的路呢。”
也許是這飄渺的聲音富有魔力,也許是她真的撐不下去了,再也許……是靠在那人懷裏確實比直坐著要舒服許多?蒲小晚慢慢的靠進趙希孟懷裏,終於漸漸的合上越發沉重的眼皮,又一次昏睡過去了。
趙希孟專心的駕著馬,卻忍不住時不時的偷瞄兩眼懷裏的人。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沒有強撐到底,也許,他可以樂觀一點的估計,她真的正在對他漸漸卸下防心?如果是的話……不自覺中微笑爬上了趙希孟的臉,他抖了抖韁繩,更快的催促著坐下的坐騎,早一刻趕回家中,便可以早一刻讓二妹醫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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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的時候還是日正當頭,再睜開時已經明月當空了。蒲小晚完全清醒過來時才發現胸口憋悶得有多難受,反倒是昏死過去的時候要好受一些。
在遇到突然的外界刺激或者身體難以承受的痛苦時選擇昏死過去,本來就是正常人趨利避害的自然反應。隻是這樣自然的反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