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花喜和沙淨天了。大家互相算計來算計去,到底鬧個你死我活。
小魚說,空白詔書寫好了,以我的語氣,仿我的字跡,先寫了一番對沙淨天殺害皇儲欲要奪位的控訴,又寫了一番花喜作為雪溪郡主多麼適宜繼位的濫美之詞,最後交給了餘公公。
太合我的意思了啊,我笑著問小魚:“你幾時學我的字跡了,我怎麼不知道?”
小魚很得意:“我以前可是當陪讀的,替你們這些皇子皇女不知寫了多少功課,指著這個吃飯,能不把本事練好麼?區區一個仿照字跡,我拿手得很,仿誰像誰。”
我莞爾。
小魚說,北胡那邊果然趁勢亂了一亂,卻被王小胖鎮壓下去了。北胡派來的那個質子安排得當,已經殺了他兄長,自己做了北胡首領,約定隻要在位便與我們秋毫無犯。
我接著點頭,好,好得很。隻當自己聽到的不是兄弟相殘,而是邊疆穩定,就會覺得這事兒真挺好的。
小魚說,他當時準備了兩口棺木,交給餘公公。算著亂局平定,百官進宮吊唁時,餘公公一定早就將父皇與“我”的屍首裝殮好了。那時金石作為人證,兩道詔書作為物證,花喜便順利登基,做她的女皇。
我鬆了口氣,卻有個疑問:“那有一個空棺,抬棺材的人不會生疑麼?”
小魚搖頭:“不是空棺,裏麵裝著玉錦。”
我嚇了一跳:“玉錦?她不是沒死麼?我把她放在床上放好了的,難道沒人管……她就……”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罪大惡極了。
小魚歎了口氣:“那倒不是。玉錦自己醒了,抱著晉辰一路爬到了你父皇的寢宮。那會兒你剛失去意識,大家都以為你死了,金石就要砍人給你陪葬。我躲過他的刀,想要製止他時,玉錦突然闖進來,沒有躲過……金石見殺了玉錦,倒忽然正常了,後來一直縮在角落,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
我閉目唏噓:“我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咱們已經離開皇宮了,他們留下的才是主角,轟轟烈烈演一個悲劇,各方勢力錯綜複雜,鬥個你死我活,精彩無限。對咱們來說,根本就是一場胡鬧。”小魚說著說著,忽然爽朗地笑起來,“我算是徹悟了,這些什麼因果,我也懶得去想了。有什麼不知道不明白的,日後等野史出來咱們買一本看。”
他摸摸我的頭,換個輕鬆語氣,把話題轉開:“你這人啊!之前也不是沒受過傷,怎麼就能那麼高估自己的傷勢?沙淨天隨便劃個口子,就覺得自己要死了,還像模像樣地當他麵慢動作昏過去,跟真的似的。”
我頓時惱羞成怒:“怎麼是‘隨便劃個口子’!那麼大一把劍戳我胸口了!”
旁邊有嘿嘿的笑聲,笑聲略顯沙啞,卻熟悉得讓我想哭。我伸手去,攬過來一個小家夥。這小家夥每每一睡醒,就會像現在這樣,揉著眼睛喊餓。他一張蒼白小臉上有口水漬,還有草墊子硌出的一片格子狀紅印。
我家晉辰啊,我家晉辰……
小魚幫晉辰擦口水,邊擦邊說:“你活著這件事,花喜或許猜到了。但晉辰活著這件事,我沒告訴她。”
我點頭,這樣也好。
我抱著晉辰,左看右看也看不夠。第一次從昏迷中醒來時,我就看到了他熟悉的小臉,隻想著真好啊,我也死了,能和晉辰在一起了,就要伸手抱他,但是手上卻一點兒勁也沒有。我正納悶,小魚的一張臉也湊過來,說:“晉辰看,娘親醒了。”
晉辰就笑,還拿了塊葡萄糕舉到我鼻子正上方,啞著嗓子問:“娘親,你餓不?”
我愣了愣,視線落在晉辰的脖子上——被掐過的紫色印痕已經被仔細塗了藥,包紮過。隨即我就昏死過去,小魚嚇得還以為我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