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備地看著穀。
“想知道紅珊的下落嗎?”為了瓦解蘭翩的防心,他故意吊她胃口。
那個名字,讓蘭翩微微瑟縮了一下。隻是,多年來習於付出的關懷,還是輕易蓋過了心底新傷。“她……她怎麼樣了?”
“紅珊自願留在薩府當婢女。”據聞她死賴著不肯走,鐵總管隻好將她編製入列,中途還鬧了不少難看的風波。
“哦。”蘭翩漫應著。“那也很好啊,有瓦遮頭,總算如她所願。”
“真心為她感到高興?”為了拉近他們日漸生疏的距離,他有意抬杠著。
“當然了。”她顯然不欲多說,三言兩語便結束了交談,纖秀身影往艙門避去。“你要說的事就是這一件嗎?那說完了,我也要回船艙裏去了。”
雖然很想倚偎在穀身側,但是,為了確保自己的心安全無虞,她絕不能再繼續與穀相處下去,她得小心地守著自己,否別她的心會一點一點地失陷,未來捧著心哭疼的機會又將更高了一些。
嗬,忍住一時想愛卻不能愛的痛楚,她將可以擁有一顆完整無傷的心,這樣的交換條件到底劃不劃算?蘭翩想得偏頭疼。
她扶著額頭、進人艙房的動作讓穀眯起了眼。她在避著他,是千真萬確地小心避著。為什麼蘭翩不願意讓他接近?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而且,又是為什麼,對女人了若指掌的他,卻始終猜不透她此時此刻的心意?
穀的俊容緩緩地覆上了陰霾,就像那向晚的天際,灰沉沉的讓人不安。
月兒懸天,走過水路後,經過幾日的馬上行程,穀與蘭翩已然一步步地接近京城。
“明兒個,你就回到你的府邸了吧?”月光下,穀仰臥在草地上,蘭翩則靜坐在離他三尺之遙的地方,意興闌珊地啟口。
“嗯。”他輕應著。
蘭翩多日來的生疏以對,已然讓他的情緒逼近崩潰的臨界點,得要小心地以淡然的態度壓住,才能避免爆發的可能性。
“那我也該隻身回到關外,去過我的日子了。”蘭翩失神地喃喃。
“你要隻身回到關外?!什麼意思?”穀陡然坐起,飛速地來到她麵前,雙手箝握住她瘦弱的肩頭。
蘭翩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眼神不敢直視著他,終於揭明了她一直避之不談的話題。“我也該繼續我的生活,到處跳跳舞、賣藝賺錢,養活我自個兒。”
“那我呢?”原來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裏都是在作著這樣的盤算,怪不得她會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是在未雨綢繆嗎?穀眼神陰鷙,握住她小巧的下巴,逼她迎視他炯亮如火炬的眼神。“你將我置於何地?”
蘭翩忍著心痛,打哈哈地笑說:“你也是一樣啊,繼續你原本的生活。”
穀真恨她一無熱力的頹喪容顏。她究竟在逃避些什麼?是什麼讓了心愛著他的蘭翩,做出如此令人瘋狂的打算?
“我們的生命早就纏攪在一起了,現在才說各走各的路,不嫌太遲了嗎?”穀鬆開她,隱忍著絲絲怒氣地說著,甚至急躁地扒梳過頭發。
“遲了就遲了,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蘭翩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其實手指絞得幾乎打結。
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也是很疼很疼的。但是,她要忍著這種心疼,來保全心的完整。一次的重傷已經夠了,她禁不起第二次被傷害的痛楚,尤其是來自她最愛的男人的打擊,那將會使她永遠沒有重新站立的能力。
穀再也按捺不住勃發在胸臆之間的怒氣。他這輩子從未對任何女人無禮過,此時卻被蘭翩退縮裝傻的態度逼出衝天的氣焰來。
“你沒有想過要留在京城裏,和我一起生活嗎?沒有想過要嫁我為妻嗎?沒有想過和我長相廝守、共度白頭嗎?”他咬牙切齒地,將一個個問題砸到她臉上,怒目以對,朝她逼近。
“你不要逼我……”蘭翩不住地後退,害怕地搖著頭。
“我要逼你,就是因為我之前太放縱你,任你憂愁,才會讓你一個人胡思亂想,想出了那些要各自分飛的荒唐念頭。”他原本打算,一回京城就要擇日迎娶蘭翩為妻,相守一輩子;沒想到她心裏打算的全不是這麼回事,這讓穀震駭異常。
“我的念頭太荒唐?那你倒是說一說,我憑什麼做那些白日夢?”蘭翩被他逼急了,終於忍不住將壓抑在心裏的全部猜疑喊了出來。“我能相信你會愛我一生一世嗎?你有心要娶我為妻嗎?你會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永不厭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