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便是一笑,仰頭去看那男子:“我們的女兒可不願離了你,夫君還是上朝的時候也帶著她吧。”

裴瑾瑜麵上閃過一絲窘迫,他還未回話,隔間裏頭便是一陣動靜,一個三歲多的小女娃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撲在床帳邊,開口就是奶聲奶氣喊著:“娘親——哥哥欺負我!”

阮卿連忙穿上外衣下得床榻,將小女兒抱了起來:“和娘親說,哥哥怎麼欺負你了?”

裴瑾瑜也穿上外衣過來,阮卿懷裏的小女娃一見他頓時忘了和娘親訴苦,連忙張開了小胖手:“爹爹抱爹爹抱!”

阮卿失笑,裴瑾瑜便從自家夫人手上接過女兒,一起走到隔間那邊去。如今天光微亮,五歲的大兒子裴行雲已經板著一張小臉,端正地坐在專為他做的書桌邊看書了。

阮卿頓時搖搖頭,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瓜:“還早呢,怎麼不多睡會兒?”

行雲見雙親進來,爬下了凳子端端正正道:“昨日先生為我們講了‘螢囊映雪’和‘鑿壁偷光’,行雲不能懈怠。”

他看了眼賴在父親懷裏的妹妹,一板一眼說著:“佑微也不能懈怠。”

小女娃頓時苦著臉埋在爹爹懷裏,堅決不要理會這個哥哥了。

一家四口笑鬧一會兒,便到了該出門的時候。

阮卿嫁入中書府五年來,為裴瑾瑜生下一兒一女,摯友池胤雅才終於遇到了她的良人,今日正請他們一家四口前去參加定親宴。

皇城車水馬龍,西市的繁盛一如既往。

五年前嫁入吐火羅的公主已經再嫁了新王。時間流逝,曾經煊赫一時的大家族,包括老定國公去後被剝奪國公之位的季家,牽扯到宣州莫家之事的裴家,以及曾經雄踞南方的陸家都漸漸銷聲匿跡。

阮卿撩開一點車簾,有時也會疑心這五年會不會是浮光掠影的一場幻夢,但很快,兒子女兒奶聲奶氣的爭論聲又會叫她哭笑不得地回神製止。

如今繁盛的,卻是脫離了裴家的中書府。她的夫君裴瑾瑜以一己之力得兩代帝王信任,中書府之勢堪比曾經的國公之家。

不過得新帝信任,也有其中的不妙。這不,前幾日便約好了一同前去永成樓,她家夫君便又被宮裏頭急匆匆地叫走,讓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去赴約了。

阮卿歎了一口氣,守在車中的紀柳仿佛能感應到她心中所想,開口安慰道:“夫人莫憂,大人很快就會過來的。”

從雪笑道:“無妨無妨,每次出行,大人總是要塞幾十個侍衛仆從來的,難道還能將少爺小姐照料不好麼?”

中書府一行人來到永成樓的時候,臨近的街道已是人山人海,馬車幾乎將寬闊的西街都堵上了,阮卿隻好帶著孩子們先待在車上,等著夥計們將前頭的馬車遷走。

季子實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阮卿的。

他近日常去關雀樓借酒消愁,正是因為池家的永成樓擺明了不歡迎任何一個季家人。他自然明白池家當家的池胤雅正與阮家小姐、如今的中書夫人是摯友,便退而求其次,去了對麵的關雀樓。

今日他運氣不佳,還未喝上兩口便被夫人陸氏揪著耳朵拉了出來,西街人來人往,他慫眉耷眼的被陸氏訓得狗血淋頭,一聲不吭。

季老爺子三年前去了,臨走前為季子實指了武將陸家的庶小姐為正妻,“凶一點的婆娘好叫你成器!”

陸家雖敗落,季家卻更不成氣候,這門親事是他們季家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