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到時麥克已經昏迷不醒。

送外賣的沒逃跑,我想衝上去咬他一口替麥克報仇,但當務之急是先把麥克送去搶救。在小區門旁的寵物店進行簡單的止血包紮後,店員說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要把它送到寵物醫院拍片子做其他檢查才能最終確定。這時兩位爸爸趕到,錚爸爸陪麥克去醫院,我們跟著澤爸爸回家。

一路上顏筱塵臉色煞白一言不發,他和麥克感情極深,大概也是在自責沒有保護好它。其實換了我遇到這種情況也會選擇這麼做,我們狗狗不白白享受主人的愛護,在主人需要時,我們會毫不猶豫地獻出生命。

可憐的麥克,性格本來就沒有我開朗,出院後它的右後腿明顯瘸了,再也不能快得如同一陣風。它變得不愛出門,整天懶懶的趴在院子裏曬太陽。顏筱塵想了許多辦法想逗它開心,可惜都沒奏效。

我也有勸過它,嚐試著和它談狗生短暫該及時行樂的道理,瘸總比命沒了要好吧?麥克卻反問我,狗狗活著到底為了什麼?

起初我們以為自己能夠陪伴主人一輩子,後來才聽說狗狗的壽命隻有十餘年,而人類可以活好幾十年,這就意味著當我和麥克垂垂老矣時,兩位小主人依然是未成年的孩子。

他們終將有別的狗,會把我們徹底忘卻,而我們一生隻有他/她。

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狗到中年時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我的答案是:為了愛。

麥克聽完我裝逼的回答眸光一閃,它顫巍巍地起身,說:“謝謝哥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這一生沒聽麥克叫過幾聲“哥哥”,平時它直呼姓名,打架時罵對方是死狗、爛豬頭。它態度如此鄭重,我相信它是重新站起來了。

生活恢複原樣,我們每天出門遛彎,快樂奔跑。從前麥克總要停下來等顏筱塵,如今輪到顏筱塵等它。顏筱塵冷冷的不愛說話,唯獨對麥克總是溫柔地笑。

顏小雙小學五年級時申請加入保護動物社團,還把三年級的顏筱塵也拉攏進去。姐弟倆不僅利用閑暇時間和學校同學到流浪動物救助站義務勞動,還在爸爸們的幫助下用他們的零花錢壓歲錢設立了動物保護基金,給國內很多動物園和養殖基地捐款捐物。

被邀請參觀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時,我和麥克也跟著去了,剛出生的熊貓寶寶太可愛啦,小主人親手用奶瓶給它們喂奶。飼養員說,熊貓其實是極其凶猛的動物,屬於猛獸,打架的話我們狗狗可不是它的對手。

我們在海邊觀察過龜類爬行產卵,在鹿公園和鹿群賽跑,喂過大象,也和獅子老虎親密接觸過,比大部分人類的經曆豐富得多。

因為爸爸們有很多很多錢,基本上姐弟倆有想法都能付諸實踐,沾小主人的光,我和麥克有機會見識世界的廣闊與精彩。

升初中後爸爸們讓姐弟倆讀寄宿製國際學校,隻有周末才能回家。小主人不在家的那些天,我和麥克懶得出奇,吃完就到窩裏躺著,不管睡不睡得著反正就是不想動。

我們經常感歎,要是沒有對方而是孤孤單單一隻狗的話,鐵定寂寞得要死。曾經喜歡的遊戲現在全都失去興趣,唯一的愛好變成聽人聊八卦:小主人在學校考了多少名,爸爸們又開了幾家分公司,老人家們去哪哪旅遊……

到周末小主人歸家我們立刻滿血複活,國際學校學業相對沒那麼緊張,姐弟倆可以一心一意陪我們玩。

我和麥克都是接飛盤高手,這是我倆最愛的遊戲,幾乎不會失手。我們在院子裏或者小區草地上一玩就是半天,直到阿姨來喊吃飯再結伴回家。

顏筱塵終於長得比姐姐高了,他還參加學校的足球隊,經常鍛煉身體變得強壯,性格也堅毅了,不像小時候愛哭鼻子,外表依稀看得出男人的俊美輪廓。

麥克說顏筱塵書包裏經常莫名其妙出現粉紅色的香香的信,都是女孩子寫給他的,有時還有零食或者精致的文具。顏筱塵長得帥學習好,有女生追很正常,我的小主人顏小雙就比較慘啦,男生們更願意和她做兄弟。

反正她也不在乎,被劉存溪傷透心後,她說她像姑姑那樣做個獨立的女強人,還偷偷的罵男人都是忘恩負義的大豬蹄子。

顏汐姑姑家的童童偶爾會過來玩,他和顏筱塵關係好,兩兄弟聚到一起從來不帶顏小雙。作為家裏唯一的女性,顏小雙確實挺可憐的,想玩女生的遊戲隻能找班裏同學。

出於私心我不太希望童童過來,他一來顏筱塵就和他窩在房間打遊戲,完全不理會顏小雙。這種時刻顏小雙會特別生氣,每隔一段時間就跑去砸門,要不就去跟爸爸們告狀。

可爸爸們說男孩子喜歡打遊戲很正常,他們自己到現在都抵抗不了遊戲的誘惑。還有,澤爸爸就是開遊戲公司的,他當然不會禁止兒子打遊戲。

陪伴小主人度過一個又一個值得銘記的日子的同時,我和麥克也漸漸老去。

狗狗老了從外觀上看不像人類那樣明顯,麥克說我隻是鼻子顏色稍微變淺,嘴巴周圍的毛有點發白,其他的看不出來。但我自己能感覺到,四肢不像年輕時那樣靈活有力,跑不了多遠就想停下來歇口氣,而且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