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安轉頭就去和秦意濃彙報了。

秦意濃對林國安這種中年,已經接近老年的八卦男人非常頭痛,但礙於她先前親口承認的“情侶”關係,被迫從林國安那裏知道了許多“她女朋友”的每日動態。

包括但不限於她今天哪場戲拍得特別好;片場來了一隻貓,唐若遙給貓喂了吃的;片場又來了一隻野狗,唐若遙又給狗買了吃的,真是個有愛心的年輕人,附贈照片一張。

△思△兔△在△線△閱△讀△

照片是林國安拍的,照片裏唐若遙穿一身水青色的旗袍,長發單紮成麻花辮搭在身前,發尾輕薄細碎,清新靈動。蹲下喂貓的時候,她修長白皙的手和野貓髒亂的毛發形成鮮明的對比,身後的陽光洇開遍地金色,年輕女人察覺到鏡頭,彎起眼睛,衝這邊笑了一下。

溫柔又有些清冷的笑意頃刻間穿透了屏幕,叫人無從躲避。

秦意濃對著照片發了會兒呆,長按保存,再設置隱藏。秦意濃嗓子有點癢,端起手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回道:【沒想到林導還有當攝影師的天賦】

林國安:【你忘了,我大學學的是攝影係啊】

那一批老牌導演很多都是攝影出身,包括韓玉平。秦意濃被美色衝昏了頭腦,訕訕地摸了下鼻子,笑著打字:【確實忘了】

【回頭我就找老韓告狀】

說到韓玉平,秦意濃有話問:【韓導殺青了?】

林國安瞅了眼陪貓玩的唐若遙,見她沒注意自己,才回道:【快了,說不準比我還早點兒,話說你自己怎麼不親自問他】

【不想打擾叔叔】秦意濃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就是犯怵。她這在外麵又是找導演又是拉投資拍電影鼓搗得熱火朝天的,都是瞞著韓玉平的,她心虛,不敢和韓玉平直接對話。

林國安倒是真信了她的鬼話,耿直說:【不至於,別人的打擾是打擾,你的打擾不叫打擾,老韓膝下無兒無女的,把你當親女兒,你老不找他,我估計他要心碎漠北了】

秦意濃和林國安打了會兒哈哈,談起正事:【咱倆的合同什麼時候簽?】

林國安不急:【你啥時候有空啥時候過來簽,或者等《南山下》殺青,我們倆約個時間】

秦意濃:【那就等江老的生日宴結束吧,我抽空去你那兒一趟】

免得夜長夢多。

這一句秦意濃壓下了沒說。

臥室的窗簾一角倏地被風掀起,已經帶上了秋意的涼風灌了進來。

秦意濃偏頭望過去,驀地覺得心裏毛毛的,湧起了一陣莫名的不祥預感。

【又找借口來找你女朋友唄,小情侶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這隨時歡迎,你天天來也沒事】屏幕上又跳出來這麼一句。

麵對林國安自以為會意的揶揄,秦意濃一概敷衍過去。他說是就是吧,無論如何,這次秦意濃不打算再進劇組了。

保持距離。

為注定到來的離別預演。

她和唐若遙各有各的考量,不約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秦意濃離開吧台,將主臥的窗戶一扇一扇關好,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慢慢地平複下去。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

江老壽辰那天有大風,酒店門口少行人。

唐若遙偏頭,望著飄搖落到自己肩膀上的一片枯葉,抬指捏了起來,或許是手下沒有輕重,不等她細細端詳,便順著脈絡粉碎了幹淨,一陣風過,隻在她手指留下了灰色的淡痕。

唐若遙撚一撚指尖,那些淡痕也徹底不見,心裏的悲意隨著粉碎的葉片漫溯,在漫天秋色裏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