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你早就知道,那藥不對勁了,是嗎?”歐陽鋒何等人物,半點也瞞不過他。

“我咳,咳咳咳……”想要張口說話,卻禁不住一股腥甜之氣湧上胸口,俯首一陣猛咳,那人的白衣之上,徒留點點殷紅。

“荀兒,”歐陽克聲音嘶啞,抬手在我嘴邊不斷擦拭,卻終是止不住唇齒間溢出的熱流。

“克……”

“為什麼,為什麼?既然知道那藥有毒,為什麼還要喝?為什麼?”

“我,”我覆在他肩頭,緩緩平複氣息,“歐陽先生既然想要我死,就不會隻殺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我隻道那藥有毒,卻原來花才是致命的。歐,歐陽先生果然,果然謹慎,您費心,費心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置她於死地?為什麼?”

“因為,因為六脈神劍,是,是不是?”

“不錯,姓段的活在這世上一日,便是對我最大的威脅。老夫今日要殺你,你也怪我不得,要怪就怪你姓段,天下武功何其多,你練什麼不好,卻偏偏要去學六脈神劍。”

“老毒物,你好不要臉,害人的卻反倒理直氣壯。”

“哼,本來老夫也為打算趕盡殺絕,你們大理一陽指再厲害,也不過段智興一人練成,其他俱是庸才,而你,縱然根骨奇佳也不過是個晚輩,再修習個十幾二十年,也未必是老夫的對手,何足懼哉?隻可惜,你卻學了六脈神劍。百多年前,六脈神劍便已名震江湖,號稱天下第一內功。段智興一根食指已已給我添許多麻煩,更何況是六脈?哼,莫怪老夫,留你不得。”

六脈神劍與一陽指同屬一氣,既然一陽指是蛤蟆功天生的克星,更何況六脈?

西毒想叫我死,終究是躲不過的。

“叔父,”歐陽克扯起袖子,輕擦拭我嘴邊的血跡。語氣冷冷淡淡,雖是叫的歐陽鋒,卻未曾看他一眼,“你要她死,就不怕,我也活不成嗎?”

“孽障,”“歐陽鋒大怒,聲音更如金屬撞擊,難聽之極,”要說多少次你才明白?女人是禍根,是禍水,是禍害……這男女之情根本就是過眼浮雲,你今日或許為她要死要活,明朝就能將她拋得一幹二淨。隻有武功,隻有天下第一,那才是緊要的,才是實實在在的,那才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

“是嗎?浮雲?”歐陽克一聲冷哼,神色半是嘲諷,半是痛苦,“我娘,對你來說,也不過是過眼浮雲,是嗎?”

“你,你胡說些什麼?”

“‘為什麼要到失去的時候才爭取呢?如果能重新開始,那該有多好。’這是她臨死前說的話,即便是到死,她也從來沒有後悔過,沒有後悔過她曾動得情,她曾用得心,她曾付出的愛。你卻說,這是浮雲?”歐陽克扯扯嘴角,卻勾不出一絲笑意,“她對你來說,原來就隻是,過眼浮雲……”

“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他終於抬起了頭,望向歐陽鋒的眼中,包含的卻是另一個人的痛,“我娘說,有些事情,是會變的……隻可惜到現在我才明白,變得不是事情,而是人,是那個男人的心……”

“別說了,你別說了……”歐陽鋒似是怕極,連連後退,“你不懂,你不懂的……”

“為什麼不能說?有什麼我不懂的?哈哈哈,”如果這是笑,卻為何聽著如此的悲傷,如此的痛徹心扉,“你不是說,她是禍根,是禍水,是禍害嗎?她是你的浮雲,過眼浮雲而已,你不是早就拋開了嗎?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說?為什麼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