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依稀記得自己是個神明。
曾經耳邊總是充斥著萬千信徒的祈求,祈求她為世間降下神恩。
後來,她厭倦了這樣的日子。
墮入人間。
一抹小小的身影坐在墳堆上,使勁刨墳。
再次睜眼時,已經成了這奉安村的傻妮兒。
前塵往事皆已忘記,如今隻懵懵懂懂一切憑著本能喜好行事。
明明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可通天,偏生成了一傻子。
“秦家的,秦家的,你快出來啊。你家傻妮兒又刨墳了。你快給我把她拉開,給我拉開啊。”村長媳婦氣得抹眼淚。
“我爹這才下葬三天,她就掘我家墳,你管管她,你管管她啊!”陳家媳婦在屋門前嚎啕大哭。
如今整個奉安村,防火防盜防傻妮兒。
“傻妮兒回來了,她又拖著屍骨回來告狀了!”圍觀百姓一聲怒吼,砰砰聲,周圍人急急忙忙抱著孩子跑回了家關上門。
“別怕別怕啊,傻妮兒是請老長輩回來為她主持公道啊,你別怕,別怕。”婦人抱著孩子,捂著孩子的眼睛不讓孩子看。
奉安村村口,一群啪嗒啪嗒抽著旱煙的大爺直歎氣。
“我可不能這幾年死,怕死了都不安生。還要被掘出來評評理。”一個頭發胡子都花白了的大爺強撐著一口氣。
“那秦家媳婦也太不是個東西,那秦歡能吃多少飯?一天竟苛待那孩子。苛待也就算了,回回那孩子都將村子裏德高望重的祖墳掘開,抱著屍骨出來講理……”幾個大爺說著說著便打了個哆嗦。
深怕哪天自己也被掘出來了。嚇得死都不敢死。
正說著呢,那小姑娘便一路抹著眼淚回來了。還抓著雙腳,拖著人往前走。
這一路瞧見的全都嚇得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陳老村長被挖出來,被挖出來了啊!!
他還穿著三天前下葬時的壽衣,就那麼被人抓著腳,拖出來了。
“村長,村長你可要為歡歡評評理……你說受了委屈要找德高望重的長輩,歡歡想了想,一事不煩二主,隻能找你了……”小姑娘啪嗒啪嗒掉著眼淚。一手緊緊的攥著村長的屍首,往自家門前拖。
陳家人聽到早就趕來了。
這會瞧見親爹滿頭樹葉泥巴,被人抓著腳,一路倒拖著,那頭發纏上樹葉,像個碩大的鳥籠子一般。
紛紛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會秦家大門一開,長相頗有幾分刻薄的婦人叉著腰站在門口。
“秦家的,管管歡歡啊。上個月你打了她一頓,她便將肖家的祖宗都刨出來了。抱回來一堆屍骨,邊哭邊嚎。那肖家哭的死去活來了都……”
“這個月月初,你又餓了她一天。她將人家準備下葬的貢品都吃了……”
“這還不算,還將人扯出來絮絮叨叨念了一晚上,念得人家那閉了眼的老人家,眼睛都睜開了。死不瞑目啊,人家都死不瞑目了!!你管管她啊……”陳家婦人哭的眼都腫了,一坐起來,便瞧見秦歡歡正拖著她爹的腿回來了,嚇得一屁股又跌坐下去。
“你這沒出息的東西,讓你看著你爹的墳,不準讓人來掘了去。這點事都辦不好!”陳家婦人氣得爬起來就要打兒子。
那兩個兒子瞧見親娘這架勢,嚇得連連後退。
王氏一口氣堵在喉嚨,眼前都一圈一圈泛著金邊了。
身子踉蹌一下,身後女兒扶了自己一把,這才勉強站穩。
王氏掐了掐自己一把,強打起精神,臉上的肉都抖了幾分。這模樣越發讓人生厭。
看著那走近的小丫頭,白生生一張臉,因著太瘦,一雙眼珠子看起來大又明亮。隻是那眼神裏多了幾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