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怎麼活?怎麼活?
夏小斯和蕭平陪著我去醫院,其實子俊還在先前那家醫院裏,隻是轉到了另外一個病區,他現在隻能靠著氧氣和強心針度日,因為已經無法吞咽,隻能用流食維持生命。
夏小斯說他有時候精神還行,就能勉強能坐一會兒,不過很容易就睡過去。他拍拍我的肩膀,叫上蕭平離開了。
我站在病房門口,看見子俊虛弱地半靠在床上,他和林爺爺說著話,他說的很慢,幾乎每說一個字,就要停頓一下:“……不想再去關注,不想再去在乎,隻是想靜靜的離開,不想讓她知道,因為我怕自己不能靜靜的離開。
……想靠近又想拉開距離,即使很小的一個決定,兩人中間都會有一個人受傷,我希望她快樂幸福,希望她衣食無憂,不用飽受疾病折磨,不用為了生活奔波,希望有另外一個人能替我照顧她。
……忍不住想要對她好,這種感覺,麵對美藍的時候從來,從來沒有過,看見她,會不由自主的想問她今天吃過沒有,吃了什麼,有沒有吃飽,沒關係,沒吃飽的話我帶你去吃,會問她考前複習的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考的怎麼樣,沒有考好也沒關係下次加油,我會陪在你身邊,看見她受傷,看見她像個傻瓜一樣被騙,什麼都做不好,又努力想做到最好,會有種豁出去也要幫到她的想法,想告訴她,沒關係,還有我呢,看她一在外奔波吃苦,被人欺負,卻傻傻憋在心底什麼都不說,我會心疼,會難過,心裏一直,一直會有這種想法。想和我愛的人一起慢慢變老,想一直陪在她身邊,直到雙手布滿皺紋,我不想死,雪會融化,但這種想法卻不會。我想要和她一輩子,比誰都想,可是這隻能是奢侈的念頭。爺爺,真的沒有藥可以治我的病嗎?真的一種藥也沒有嗎?”
我站在門外,靜靜的看著房間裏兩個男人,身體漸漸癱倒在牆上,我捂著嘴,不能哭出聲,這許多日夜的痛楚全都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我生來就是軟弱的人,軟弱到拒絕去看到真相,子俊,你要我以後一個人怎麼活,你告訴我,我要怎麼活?我要怎麼活下去?
子俊在裏麵發出沉重而短促的咳嗽聲,我的整顆心也像是那一聲聲壓抑的咳嗽聲一樣,痛苦難當地碎裂成兩半。
我躲在角落邊緣的位置,看著林爺爺離開病房,他臉上有著哭過的痕跡,也許他才是我們這些人中最希望子俊能活下來的,白發人送黑發人,何其殘忍。
子俊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氧氣麵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呼吸微弱,他腳背上插滿了大大小小針管,我用力地咬著下唇,深怕哭出聲音來,然後我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但是我沒覺得疼,真的,我已經麻木了。
整個世界似乎靜止了時間,隻有身旁的機器在一下一下數著心跳的曲線。
我小心翼翼地伏在他床邊,拿著他冰冷的手掌放到自己頭上,伸出一隻手環抱住他,他瘦的隻剩一層皮包骨,我慢慢和他說著話:“子俊,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會能吃又能睡,我不會讓你擔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真的能。”
他的手指動了一下,我抬起頭,看到他很是吃力的睜開眼睛,淡淡的笑了一下,很小聲的說了一句:“沒事的。”
我笑著點頭:“是,沒事的。”
是的,會沒事的,不管好的壞的,一切都會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音樂碧娜《千年淚》聽這版的很有感覺。
才話別已深秋隻一眼就花落
窗台人影獨坐夜沉得更寂寞
一段路分兩頭愛了卻要放手
無事東風走過揚起回憶如昨
搖搖欲墜不止你的淚
還有僅剩的世界
嘲笑的風高唱的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