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妳笑,妳能回之以微笑,人若對妳好,妳也能依樣回報同等的好。”
“所以你這是在安慰我,像猴子一樣具有模仿力?”
“嗬……”紀小鄢再次失笑,中國那句“秉性難移”的成語倒是沒說錯,失憶前後的沈一一至少有兩點沒有變,一個是不矯情不服輸的性子,一個是毫不含糊的自黑與自諷。“會模仿已經太難得。”笑罷紀小鄢長長地慨歎,“就像那首詩說的,‘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妳的回饋出於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付出不白費。”
“可瓦洛佳,這樣是不夠的,對不對?我是說……我明白……你對我的好,其實遠遠勝過我能看到與體會的。所以我對你,不該是這狀態……我不清楚……我抓不住我想要歸納的感覺……我唯一能抓住的就是‘怕’,怕我們有一天會分開,怕我們分開後你在我腦子裏連點痕跡都不留,怕因為我的原因我們都很老了,還是不能過上合理正常的生活……”
如此一段話說完,若這會兒她身旁有導演,那導演必定跳著腳衝過來對她吼——拜托妳台詞能不能念得走點心?拜托妳能不能別萬年麵癱臉?拜托望著男主時妳能不能稍微流露點感情?!——可她不會啊。她演技早已掉線了。她甚至連表達糾結和苦惱,都做不到。她唯能平板緩慢地述說,繼而靜靜流淌下眼淚,一顆,兩顆,三顆,她說瓦洛佳,“我很怕,怕終我一生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愛你了。我以前很愛你,是不是?”
其時月亮正冉冉地升到池水斜上方,今夜又恰是農曆二十八,胖大團團的銀盤,鋪灑出一片清輝,令他得以清楚地看到,這世間最晶瑩的淚珠。——歡喜嗎?如果這也算表白。悵惘嗎?她終究是領悟不了愛。抑或是滿足?她好歹肯定了他付出。但更多的還是心疼吧?心疼她木訥下的惶恐,與蒙昧中的絕望……
“真是傻孩子。”捧起她的臉,他細細吻去她的淚,舌尖微澀的苦,暫且捺下他鼓噪。“還記得去年在那片熒光海,我向妳求婚時說的嗎?我愛妳這件事本身從未有改變,我娶妳也是因為我想更好地愛妳。那麼無論妳怎樣,我承諾過的都算數,妳也一直是我想要的沈一一。”法令紋延展開迷人的弧度,他給她的笑比五月西伯利亞的風還柔暖,專注凝視她的眼眸一如她無名指上的祖母綠,幽邃,清湛,且純粹。
這樣的他她真愛看,哪怕僅僅似小童盯牢心水的玩具。除此她還愈來愈歡喜觸碰他,帶著新奇去拭探,他的硬朗與強健,無不深深吸引她。瓦洛佳瓦洛佳,仰起小臉她定定回視他,“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以前的我是怎樣愛你的?”不是說會模仿已經太難得了嗎,不是說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嗎,隻要他說她就會去做,隻要他示範她就會依葫蘆畫瓢。
“嗯……”努力做出回憶狀,大叔一本正經地回答她,“那時的妳時常會摟著我不放,像現在;那時的妳還會親吻我,像這樣——”蜻蜒點水般吻了吻她的唇,大叔你這麼做就有失厚道了。然而誰叫她是他的傻孩子?他一觸即分的嘴唇尚裝模作樣地徘徊距她0.01公分遠,她已然切切實實吻住他。蜷起的腿亦不知不覺盤上他的腰,她像小考拉般四肢用力緊緊纏住他。人的本能向來是獨立存在的,哪怕她的情感仍處於混沌,她的身體卻先一步做出最忠實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