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段(2 / 3)

眾人皆朝說話的人看了過去——正是盧清輝。

在大多人都對馬束的提議不屑一顧的時候,盧清輝卻是難得說了句公道話的人。

韓如山頓時頗為歡喜,道:“盧愛卿所言極是。那便改日召集各部官員再行商議吧。”

盧清輝此言不僅給馬束解了圍,也給了韓如山一個極好的台階下韓如山本來就不欲理會此事,因此前幾日才將馬束所上奏折都擱到了一旁。如今一句改日再議,就與他擱置奏折一樣,仍然是把此事擱置了。改日?改到何日?以後再說吧。

馬束自討了個沒趣,還被人當眾羞辱了一番,他亦知再堅持下去不會有好的結果。於是他深深看了在場眾人一樣,朝著韓如山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今日詩會的興致已被擾了,再加上天色不早,於是沒過多久,眾人也就紛紛散了。

……

盧清輝出了宮城,他的馬車早已在宮外候著了。他正欲上馬車,忽聽附近有人叫他:“盧尚書。”

盧清輝扭頭一看,隻見早已出宮的馬束並沒有離開,竟然還在拐角處站著。他微微一怔,停下腳步:“建武將軍。”

馬束道:“盧尚書,我的馬車輪軸有些鬆動,車夫將車拉去修理了。不知可否麻煩盧尚書搭我一程?”

盧清輝心知馬車壞了是假,馬束有話想與他說是真。他暗暗歎了口氣,道:“建武將軍若不嫌棄,就請上車吧。”

馬束麵色一喜,走上前鑽入馬車,盧清輝緊隨其後。兩人放下車簾,很快,車夫駕著車緩緩上路了。

正如盧清輝所料,馬束特意在此等候盧清輝,隻是想與他私下說話罷了。方才馬束將眾子弟的反應看在眼中,似乎隻有盧清輝是讚成他的。馬束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想要以一己之力說動韓如山和各大世家是不可能的,於是他轉變了思路,打算逐一擊破,先籠絡了盧清輝,再讓盧清輝幫他一起爭取更多支持者。

於是馬車上路以後,馬束開口道:“素聞盧尚書深謀遠慮,高瞻遠矚,我早已十分欽佩。今日青竹池旁,多虧盧尚書仗義執言,否則,有些人胡攪蠻纏,我真是有理難言呐!”

盧清輝淡淡笑了笑,道:“建武將軍過譽了。”

馬束試探道:“盧尚書,我想與你說幾句心裏話。我相信以盧尚書之遠見,也早有同感——如今天下局勢動蕩,外界虎狼輩出,我們卻偏安江南,疏於練兵。長此以往,隻怕難保平安啊!”

盧清輝不作聲。

馬束說的這些他能不知道嗎?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他也曾上書建議過,嚐試過改變,但是最後他的意見沒被采納,他也就不再做徒勞之功了。

因為他看得很清楚。陳國如今的局麵,絕非一二日所成,也絕非一二人能撼動。須知江南土地富饒,又水係發達,乃是魚米之鄉。由於地產豐富,世家豪族們互相之間無需廝殺博弈,更樂意聯姻互利。天長日久,世代相傳,這些上流的豪族世家們合抱成了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共治江南。

好處自然是江南權貴團結凝聚,治安太平。壞處卻是這棵大樹的根紮得太牢太深了,每一根根須都互相糾結捆縛,難以掙脫。若無外敵時,陳國或許可以長治久安;可是江南之地又非遺世獨立,怎可能不被外敵覬覦?注定長久不了的。

難道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人意識到長此以往,陳國國祚將難以延續嗎?不,並非如此。隻是牽扯的利益實在太多,誰也沒有能力、沒有動力去改變罷了。

陳國如今的太平安康,根本在於各股勢力用了百年的時間達到了平衡而已。如果想要大刀闊斧地整改,這股平衡先會被打破,勢必會傷筋動骨。誰也不願看到這種局麵,也怕自己是被傷的那根筋。於是隻能富貴一日算一日,偷安一日算一日。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