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我知道你心疼我。”花娘無奈道,“可不瞞你說,我一則的確是心疼錢,二則……其實我……信不過……”她壓低了聲音,朝那座玄天廟努了努嘴,“我信不過那裏頭供著的那位……”
月娥一驚,也同樣放低了聲兒,緊張地問道:“你是說,你不相信師君的神通?”
花娘點了點頭,悄聲道:“是。我近日雖在家裏養病,可外間的事兒也聽了不少。聽說延州被朱府尹和謝將軍攻破了,邢州和相州被河北府收服了,慈州祭酒卷了信徒們的供奉跑了。張師君若真是神仙下凡,又怎會弄的這般狼狽?若他是裝神弄鬼也就罷了,隻怕他真是黃鼠狼成精,非但不能保佑我們,卻要平白害了我們的性命……”
這姐妹倆原先都是信玄天教的,隻是月娥一向篤信,花娘則是將信將疑,秉持著拜拜也不吃虧的念頭。
可最近城內的傳言越來越多,懷疑玄天教的人也越來越多。張玄已不再隻是暗中打壓了,而采取了嚴苛手段。敢在城內傳對玄天教不利的話的,一旦抓到,當場處決,絕不寬限!這也是為什麼眼下姐妹兩個隻敢悄聲談論的緣故。
張玄也派了人在城裏宣傳各種對他有利的說辭,可不管玄天教眾怎麼圍追堵截,怎麼信口雌黃,民眾悠悠之口又怎麼堵得住?不利的消息還是很快在城內傳開了,連花娘這樣足不出戶的都聽說了。
花娘道:“姐姐,我聽說那位張師君如今都開始出售仙位了,把家財全交給他,就能位列仙班。這人世間皇帝賣官,能教貪官汙吏橫行,世間大亂;天上的神仙鬻賣仙爵,就不把仙界也攪得一團渾濁麼?即便他是真的大羅金仙,那樣的仙界不去也罷了!”
花娘雖已改弦更張,她的姐姐月娥卻仍然執迷不悟。月娘忙不迭澄清道:“這是因為師君慈悲,願意救濟世人,才給了世人升仙的機會。至於那相州、邢州的事,教派不是早派人一再澄清了麼?都是有惡人在造謠生事罷了!“
又道:“旁的先不提。你忘了麼?早幾個月,我也大病一場,就是求來師君的符後我的病才痊愈了!師君的法力我親身體會過,絕不會有錯的!”
幾個月前,月娥確實病了一場,庸醫使壞了藥,沒把她治好,反害她病情加重。她當時慌得以為自己要一命嗚呼,結果請了玄天教的神符放在枕頭底下,養了幾日,病竟然好了!打那以後,她便堅信張玄就是活神仙,玄天教的好話她句句都信,壞話她一句不聽。
姐妹倆互相都覺得對方受了蒙騙,卻又互相都說不通對方。
月娥堅持道:“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我嗎?我可是和那黑馬王做過同樣的夢,都夢見天上的神仙對我說,隻要我好好供奉師君,師君就能保佑我心想事成。你快去廟裏拜了,準也能把你的病醫好!等你好了,你便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她拖著花娘要進廟:“走!你若是舍不得錢,姐姐替你出了,總之治好你的病最要緊!”
花娘欲哭無淚。她知道姐姐家中也很困難,吃了那些職事的哄騙,姐姐把家中的餘糧餘錢幾乎全上交給玄天教了。可是她本就是病軀,哪裏掙紮得過姐姐?轉瞬就被月娥拖到了廟門口。
卻見廟門口竟然停留了不少人,姐妹倆都有些吃驚。即便月娥也不得不承認,近來玄天教的香火少了許多,寺廟冷冷清清,門可羅雀。難不成又回春了?
月娥一喜,忙拉著妹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