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是董薑麾下某一部曲的軍官。他們並沒有跟著董薑出征,而是留下來看守涼州。像他們這樣的部曲涼州境內還有幾處。
兩天前,董薑被殺、涼州主力軍戰敗的消息就已經傳回來了。這些人知道董薑身死,涼州一定會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麵,這兩天一直在商量著該怎麼搶地盤、瓜分董薑留下的遺產。誰料美夢剛做了兩天,噩耗就傳回來了。
一萬人的延州軍和蜀軍!要知道董薑留在涼州的軍隊加起來有接近兩萬多人,按說應對一萬人敵人應當是不怕的。但事實上,涼州軍這些部曲一向各自為伍,隻聽董薑的號令,董薑不在了,就沒有人能把他們凝聚起來。不止如此,董薑出征的時候把精銳都帶走了,留下的這些人裏根本沒有能征善戰的,絕對不是延州軍和蜀軍的對手。
眾人亂七八糟地議論了一陣,越議論越沒主意。沙摩溫忽然拍了幾下桌子,眾人逐漸安靜下來——沙摩溫乃是本部曲的長官,其餘人都是他的手下。
沙摩溫心裏其實也沒什麼主意,隻是為了主持秩序,不得不站出來而已。他想了想,道:“總之,先去聯絡其他幾部……萬一不得不戰,提前有個準備吧。”
眾人麵色皆悻悻。他們這一部曲有兩三千人,要是擱一兩個月前,讓他們對戰延州軍,他們未必又那麼膽戰心驚。可現在董薑都死了,他們全無士氣可言,實在不想作戰。而且各部曲人心不齊,讓他們出兵幫別人他們都不樂意,同樣也不指望別人能出兵幫他們。
忽然,有人提議道:“大哥,要不我們向他們投降吧。反正現在涼州無主,他們到涼州來,許是為了平定涼州的局勢。咱們何必要跟他們打呢?向他們投降,讓他們給咱們封官封地盤,有什麼不好?”
眾人一愣,旋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對啊,董薑都死了,他們還抵抗什麼?幹什麼不投降呢?
有人擔心道:“咱們願意投降,他們願意收咱們嗎?那謝無疾對降卒一向不留情麵,聽說被他坑殺的軍隊多得數不清!”
此言一出,多人露出了擔憂的神色。的確,謝無疾的威名早就傳到大漠來了,人人都聽說過他的冷血無情。
又有人道:“不是還有蜀軍在嗎?他們把那狗雜種都收了,有什麼道理不肯收咱們?”
幾人一聽,眼睛又亮了:對啊!他們不是把韓風先給收了麼?當初可是韓風先帶人滅的蜀商和延州軍的隊伍,要說有仇,姓韓的跟他們的仇最深!如果他們連韓風先都能容,有什麼道理不能容自己呢?
“我聽說那成都尹朱瑙手下的兩員大將,一個是山賊出身,一個是盜匪出身,連他手下的親衛軍都是從流民裏選出來的。看來他就喜歡做賊的,而咱們又是馬賊,沒準他也喜歡咱們呢?”
這無疑是句緩解氣氛的玩笑話,但屋子裏的人都被逗樂,哈哈大笑起來。
沙摩溫嚴肅的神情也軟化了幾分。他想了片刻,一錘定音道:“行,那就派人去找他們談談,要是他們願意接受咱們,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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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茫茫,長長的軍隊在大漠中緩慢前行。
接近一處丘陵地的時候,大軍的速度愈發放慢。
斥候們不斷地前往四周偵查地形,延州軍們則各個嚴陣以待,隨時做好迎戰的準備——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了涼州軍沙摩溫所在部曲的勢力範圍,隨時有可能遭遇敵人的偷襲。
謝無疾神情嚴肅地騎在馬上緩慢前行,不斷有斥候回來向他彙報軍情。
“東南未見敵軍蹤跡。”
“西北未見敵軍蹤跡。”
“西南……”
就在謝無疾忙著部署軍隊前進的時候,午聰扭頭朝後方看了一眼。朱瑙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