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疾目視前方,語氣淡淡的:“你倒真受人愛戴。”
朱瑙從那話裏似乎聽出了一絲絲的酸味,問道:“你何時到的?”
謝無疾道:“兩三日前吧。”
後方的午聰忍不住朝他們看了一眼。實則謝無疾五日前就到了。他一聽說朱瑙正向京兆府來的消息,迅速料理完了軍營中的事便趕來了。難不成謝無疾把日子記差了?
朱瑙卻不知這層,問道:“你來的時候莫非費岑沒有安排這一出?那可不大聰明。”
謝無疾輕輕一嗤。
今日這套浮誇的陣仗的確都是費岑安排的。且不論關中百姓是否果真如此愛戴朱瑙,但若沒有費岑的示意,他們也不敢上街來。他這樣做無非是為了將自己投誠的誠意表現到極致。
而謝無疾來的時候的確沒有這番花樣。這倒不能怪費岑,實是謝無疾自己帶了一支快馬輕騎說來就來了,等費岑收到消息,人都已經在城樓下了,他便有心也來不及安排。
因此謝無疾雖不喜歡這套陣仗,還是替費岑平反了一句:“他夠聰明了。”
若是尋常人,還真拿不出這樣的魄力來。
朱瑙笑道:“謝將軍說他聰明,那必定就是極聰明了。”
片刻後,朱瑙問道:“對了,涼州那批戰馬有消息了嗎?”
提及此事,謝無疾的眼神驟然一冷。他皺著眉頭道:“此事一會兒再慢慢說。”
朱瑙觀他神色,便猜到幾分。他們恐怕是遇上了三言兩語說不清的狀況,因此他就不再問了。
到了官府門口,費岑大方地將朱瑙和謝無疾迎進官府內。按說官府中有許多機密乃是外人不可觀看的,然則費岑全無此等忌諱,反倒是哪裏機密,他就將二人往哪裏帶。就連府庫賬冊等絕密要務他也都命人拿出來給二人看,儼然是要主動把自己的老底亮得幹幹淨淨。
這便又是費岑聰明的地方了。
他深知關中之地對於朱瑙和謝無疾有多重要,此二人絕不會放心關中一地被不信任的人執掌。那他既然決心投誠,也唯有把投誠這事做的徹底,絕不給人自己還在左右搖擺的忌諱。唯有如此,他方能真正自保。
果不其然,朱瑙看完賬冊,很是誠懇地誇讚了他幾句,又與他聊了聊關中日後的治理之策,也算是向他表明並無憾動他地位的誠意。
逛完官府,費岑道:“朱府尹,先去官邸放下行李,休整一會兒吧。晚上我安排了接風宴,為朱府尹和謝將軍一並接風洗塵。”
朱瑙道:“你隻消替我找幾間客棧,容得下我帶來的人手,你的官邸仍是你的。”
費岑正要再勸,朱瑙卻道:“我在此隻留幾日,往後我會暫居漢中。”
費岑不由一怔。
到了今日這時候,大家已沒必要繞著舌頭打啞謎了。朱瑙與謝無疾對天下的展望和野心已昭然若揭,因此朱瑙不可能再久居蜀中。
畢竟蜀中乃四塞之地,適合偏安,不適宜北伐。為圖天下大計,他必須將重心移出大巴山。
出蜀以後究竟該落腳何處,朱瑙等人亦是商議了一段時日才做的決定。長安固然好,交通發達,土地富饒,不過離蜀還是遠了些。
而漢中,南可倚仗蜀地,北可仰望中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中心。而且一山不容二虎,他一直占著費岑的地盤,就算費岑決心投誠,難保不起紛爭。因此他還是待在漢中為好。
果不其然,聽到這個決定,費岑登時麵上一喜。但他嘴上還是表達了一番惋惜之情,又道:“那,時日已不早,不如朱府尹,謝將軍,我們先去酒樓赴宴如何?”